江昭雪第二天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少年的喉结。
刚醒来她还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床上多了一个人，尤其这个人动作还十分具有霸占性的搂着她的腰。
江昭雪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昨晚她默认让森麒上床了。
她可能脑子进水了……
江昭雪一动，少年就察觉了，半梦半醒间将她搂着更紧了些，喃喃道：“昭昭……”
声音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带着某种让人心尖发颤的低沉磁性。
江昭雪抬头，看到少年深邃的眉眼，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大概明白为什么昨晚自己脑子进水了。
她扒开身上挂着的半L少年，站在床边驻足欣赏了一会才去洗漱。
森麒在江昭雪离开后便睁开了眼，想到昭昭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游离，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将头埋入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昭昭的味道，也起来了。
“一会带你去买衣服和其它生活用品，你需要牙刷什么的吗？”江昭雪问，她不是很清楚森麒的生活方式与人类有多大差别。
虽然他有别的方式可以更快更方便的清洁自己，但森麒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江昭雪又不知从哪翻出一套男性的衣服给他，森麒看着那套衣服，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开心，嘴角下沉，可以说是不开心得非常明显了。
“穿上，我们去外面吃早餐。”江昭雪挑眉，也没有解释那是她堂弟来留宿时忘带走的。
森麒黑着脸跟着江昭雪出门了，他一路上都沉默着，单方面跟江昭雪生起气来，而江昭雪居然也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小区附近有一间包子铺，老板人很好，包子也很好吃。
“还是老样子？”老板娘笑问。
“嗯，”江昭雪顿了顿“两份。”
这时老板娘才看到江昭雪身后还站着一个大男孩，她被男孩的长相惊艳了一下，笑容更热情了几分，回道：“好嘞。”
两屉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居然还附赠了两杯豆浆。
江昭雪见森麒沉默地盯着包子，随意问：“怎么了？”
“……我不喜欢包子。”森麒闷闷道。
“哦，那给我吃吧。”反正对方又不靠吃这些为生，少年在家躲她的那一礼拜，可是什么都没吃。
他自己还主动解释吃这些东西吃不饱。
森麒勾住屉子的另一边，阻止江昭雪把包子拖过去，他拿起包子放进嘴里，一脸不情愿又有点委屈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解决早餐后江昭雪载着森麒去了商场。
今天是周二，商场人不算很多，但也不少，而卖奢侈品的那片区域一如既往的清冷。
别看江昭雪这样，她可是个小富婆。
一进店导购就热情的迎上来，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新品促销活动，江昭雪打断对方的话，指了指森麒道：“给他找身合适的衣服。”
导购小姐终于看到了森麒，然后就脸红了，她支支吾吾答应下来，再看江昭雪的目光就有些怪异。
因为职业所需，江昭雪往往会故意打扮得老成些，看上去比她的真实年龄大上个六七岁，故而她与森麒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就像是姐弟一样。
江昭雪念头一转就知道对方把她当那种人了，她也不在意。
导购小姐虽然年轻，但眼光还不错，当森麒换了一身站到她面前时，江昭雪都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因为心情不好耸拉着脸，倒是额外配这身衣服，有种酷酷的感觉。
“换身成熟点的。”好看是好看，但整天穿得像个叛逆小孩似的就算了。
导购也没说什么，顺从的带着森麒去挑另一套衣服，这些人一向挑剔得很，这个客户还算是好说话了。
森麒又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色休闲裤，185+的身高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他推开门走出来的一瞬店里都安静了数秒，长得帅，还酷酷的少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甚至有不少人从其他店被吸引过来……
森麒不看着江昭雪的时候眼神因为瞳色天生带着一种冷感，再加上身高带来的压迫力，不笑的时候，显得很不好接近。
但这个不好接近的少年眼里一旦触及江昭雪，欣喜就会迫不及待的从那双眼里漫出来，那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一种欢喜。
高冷秒变软萌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少年嘴角刚扬起来一点，兀自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又强压下嘴角，装出一副我心情不好的酷酷模样。
……这个傻小孩。
“就这套吧，再找五套这种风格的一起打包。”她突然没了心情，留下导购小姐热情的拉着森麒到其它地方慢慢挑选。
江昭雪走到店外边，她半靠在栏杆上，垂眼注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们。
她能看到鬼，故而一眼望去。
世间爱恨嗔痴皆入目。
每个人都有着牵扯不清的人或事，独独她，身边寂静，像是被这色彩浓重的世界隔离了一般。
她如此过了十多年，心里也认定自己会一直这么过下去。
但森麒突然闯入她的生活，扰乱了她原本坚定不移的步伐。
看着这样的少年，她脑海里偶尔会闪过一些不该有的念想，然后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她喜欢乖乖的男孩子，以后要是找男朋友，大概也是找这种类型吧。
前提是，她有以后。
“昭昭……”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昭雪回头，还未看清什么，怀里就扑进来一个少年。
少年的怀抱带着很好闻的清香，清冽的冷香驱散了所有的晦暗情绪，就像冬日的暖阳，初看不显，却一点一点，影响深远。
少年紧紧抱着她，像抱住了最宝贝的东西，半点也舍不得松手。
“……怎么了？”江昭雪拍拍森麒的肩膀，这里到底是商场，两人的动作引来了许多人侧目。
森麒毫不介意他人的注视，将她又抱得紧了一点，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
江昭雪：“不生气了？”
森麒埋在她颈窝里摇了摇头，他记住那套衣服上残留的味道了，若让他有机会遇到……
拿着一件衣服跟着追出来的导购小姐惊呆的张大嘴巴。
江昭雪莫名觉得有点羞耻，她拍拍森麒，说：“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且没有你我根本睡不着。”
四下皆静。
江昭雪耳尖有些红。
“咕咕咕……”一阵古怪的鸽子叫响起，江昭雪趁机挣开森麒，从包里翻出手机。
“来古玩城，对方出价很高，但这次也许很危险……”她的搭档赵珂说。
“你要是没有把握就不会给我打电话。”江昭雪说。
赵珂在电话那头笑了：“是，有危险，但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听说雇主和江家关系匪浅。”
江昭雪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
江，是她母亲的姓。
而母亲跟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永远不要和江家人来往。
十岁那年母亲突然从她生命里消失，所有人都告诉她母亲抛弃她跟别人跑到海外去了。
父亲起先难过，日日买醉，却不知为何看她的眼神一日赛一日恐惧。
后来干脆把她锁在家里，白天出去上课，晚上准时回家不准出门。
再后来，与母亲感情极好的父亲带了一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与母亲长得有三分相似，她给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那个女人和男人一样，对她不好但又莫名恐惧她。
“我现在过去，”江昭雪抿唇，“谢了。”
她挂了电话。
森麒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表情，然后敏感的察觉到她心情低落了。
他耳力极好，电话里说了什么他一清二楚，江家……没听过，应该不是什么强大的家族。
昭昭的身世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嘀。”
江昭雪利落的刷了卡，少年很上道的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揽到自己身上，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昭昭为他花钱，昭昭在养着他。
江昭雪把森麒塞进车里后有些犹豫，鉴于她副职的特殊性，那个地方不太适合森麒出现。
“你乖乖呆在这里，我去办些事，很快回来。”江昭雪道。
少年从车里探出头，眼里浮现一点不安，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力道很轻，江昭雪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把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
与她在一起时，少年似乎总是很不安，但凡她露出一点要离开的念头，少年都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对上森麒的眼神，良久，江昭雪叹了口气，她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
她扯出自己的袖子，关上车门，从另一边钻进车里坐到驾驶座上，一扭头就看到森麒亮起来的眼睛和那傻傻的笑容。
江昭雪有些恼，许是阳光太好，一时冲动，她扯过少年的衣领在那早已肖想很久的唇上盖了个戳。
真的是雪糕味。
盖完戳后她呆了，但看到比她更呆的少年，江昭雪又满意起来，她说：“初吻给你了。”
少年依旧呆，眼睛瞪得大大，满是不敢置信。
“一会跟紧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尽量不要说话，听我的就行。”
少年一副丧失思考能力的样子，没有回应她。
“喜欢我就点点头。”
少年下意识点点头，回过神来。
江昭雪笑了一声，觉得森麒好玩极了。
昭昭的初吻……
羞涩漫上了脸颊，但少年的目光却一刻也舍不得移开江昭雪。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少年通红着脸还固执地看着她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嗯，装妖奴，我会的。”森麒点头。
“你知道？”江昭雪有些意外，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怕森麒心里不舒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的妖怪除了这种身份没有别的可能。
但她也没说要去古玩城呀，看来森麒的听力还挺好的。
“见过。”被人类使用卑劣手段驯服的低级妖怪，从身到心都已经完全属于他的主人，他们已经不配称为妖怪了。
江昭雪瞥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驱车飞驰向市内的古玩市场。
路上，森麒偷偷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江昭雪没有转头，懒懒道：“有事直说。”
森麒被撞破也没有不好意思，他眼睛亮亮的。
刚刚……他被昭昭强吻了。
也就是说……昭昭……是喜欢他的？
“昭昭……要对我负责。”森麒小声道，第一次说话时没有迎着江昭雪的目光，他偏过头，耳尖微红。
江昭雪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到绿化带里。
她微微弯起嘴角，起了捉弄的心思：“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你再说一遍。”
少年嗫嚅着又说了一遍。
“嗯？没听清，再说一遍。”
“……昭昭，你欺负我。”
江昭雪笑，抽出一只手使劲揉了揉少年的头，十分霸道道：“嗯，只有我能欺负你，听到了吗？”
森麒看着她的笑容微微失神，心想：昭昭真好看。
“好。”他应道。
确实只有昭昭能欺负他。
少年眼神忽然闪了闪，他也想欺负昭昭……
“到了。”江昭雪转头，想给森麒“画个妆”。
妖奴都签订了奴隶契约，这种契约带着神秘的力量，无法反抗，甚至从内心臣服于对方，标志就是额头会出现一个黑色的契约符号。
一转头，她才发现森麒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号，逼真得让江昭雪有点担心。
“假的。”森麒解释。
江昭雪放下心来，她开门下车，低声道：“跟在我后面。”
森麒眨眼：“好的，主人。”
可以说是非常融入角色了。
古玩城里非常凄清，街上根本没几个人，但许多古玩店都开着，也不知日日如此，这亏本生意是怎么进行下去的。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走过这些店铺，来到古玩城的最深处，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院门上写着：
闲人勿入，生死自负。
江昭雪敲了敲门环，看到门环上钻出一只灰色的虫子，虫子蠕动了一下身体，忽然张大嘴巴，它只有食指大小，但嘴巴却能张到有拳头那么大。
江昭雪眼角抽了抽，从包里拿出一块糖扔到它嘴里。
灰色的虫子猛地闭上嘴巴，发出清晰的一声“咔嚓”声，差点把她手指一起咬下来。
吃到东西后虫子就钻回锁里。
大门“咔嚓”一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