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纯白的小轿车跑在公路上，尾气都散着热意。
许秋坐在车后，抱着她的一堆宝贝的摄影器材不肯放下，车快开到学校时才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
“你待会可得帮我把东西看好了，就这么点事别给我办砸了。”
阳光顺着道路两旁的树枝缝隙掠过车窗，许原生本能的眯了眯眼，他是被许秋那天一通的威逼利诱强行拖过来的。
想想还觉得不服气，却还是只能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尾音拖出来，透着随意。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大学老师而已，还兼职给学生拍毕业照？”许原生眼皮耷拉下来，“也是够闲的。”
要不是他还在开车，许秋便要毫不犹豫给他一掌了。
嗤了一声，她应答道，“我跟你解释很多遍了，是拍短片。”
“都一样，无聊又多余的东西。”
许原生淡淡评论一句。
车子拐进学校，今天人多，光是找停车位就花了不少时间，他把车熄了火，才呼出一口气。
许秋已经下了车，见许原生还不动，她敲敲车窗。
“你帮我拿着器材，今天事情可多了，别想偷懒。”许秋一件件的将摄影的器材从车里搬出来，这些东西她一个人拿的确困难。
今天也没有学生能来帮忙，都忙着毕业典礼的事情，不然她也不愿意一边看着许原生的臭脸让他帮忙。
“行了，我来吧。”许原生不情愿的从车里出来，伸出手接过许秋手上的器材，将摄影机的背包背上，三脚架的体积也只能拿在手上。
许秋喘了口气，用手在脸边扇了扇风，“你可拿好我这些心肝宝贝，别碰了摔了。”
东西有够沉的，许原生没废话，敷衍的点点头。
走过学校，烈日当空。
空气里搅弄着清甜的花香与青草特别的气味。
许原生跟着许秋走到目的地，只能算是学校里一片风景较好的地方，阳光也不算太烈，朦胧的树影被热风带动起来，一旁一片水塘里的荷花也冒出了头来。
许原生挪动手上的三脚架，肩膀的酸痛也强烈，“这东西放哪儿？”
脚下宽阔的空地之前有片不高的台阶，站在上去摄像机刚好可以揽收下面的风景。
许秋指了指台阶上，“到那上面，找个中间的位置。”
这个时间毕业的学生正在学校各个地方拍照留念，一眼望过去都是年轻面孔。
摄像机立在三脚架上，镜头打开，映入风景中的安详与美好，许秋来回调试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才放心。
她班上的学生也三三两两集合。
有几个学生看到许秋，在下面和她挥了挥手，她没时间和许原生啰嗦，拍了拍他的肩，“那一批就是我班上的学生，你待会把镜头对着他们就行。”
学生们还都是一样的年轻，样貌刚刚脱离青涩，眼睛里都冒着一股冲劲儿。
许原生看下去，热感在聚集，忽而想到上一次来学校，还是早月大一的时候来送她。
思绪还未聚拢，就看到许秋在下面摆了摆手，“许原生，动下镜头到左边。”
来拍照的学生越来越多，许秋他们只好挪到空旷的地方。
风把她的声音掩盖，到许原生耳边的时候只剩断断续续的几句。
他走了两步到摄影机前，弯下腰手扶着镜头缓慢转动，显示器里扫过很多张各色美丽的面孔，风吹散一些女孩子的头发。
几何光线穿透过来，镜头里满是穿着学士服的学生，男女都有，方向摇的慢，还没整体对准许秋那边时就停了下来。
许原生一只手搭在摄影机上，指节微不可查的动了下。
热浪从脸颊翻涌而过，穿进衣领，连心下也跟着燥热，镜头停止在一个位置，是个难以捕捉的死角，他看见早月独自站在那个角落。
她分明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年纪，却是独特的漂亮。
金灿色的光平铺在她的头发上，一双眼睛里染着星星点点的倦，没人来和她打招呼时她便是一副颓态，神韵也清冷。
观望四周，都是美丽的，却没人像她一样，拥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许原生轻微阖着眼皮看了会儿，镜头里却突兀进入另一道陌生男孩的身影将这幅画面破坏。
早月表情变得很快，将倦态和疲感藏起来，笑也算的上甜美，她一时叫不出来男孩的名字，因为时常缺课的原因，和班上的同学也不熟悉。
“怎么不去和她们拍照？”男孩眼睛含笑，用熟稔的语气发问。
周围都是拿着手机拍照的学生，独独早月站在这里，像个另类，她倒是无所谓，礼貌回道，“我等老师来拍合照就行了。”
男孩挠了挠额头，“或者你想拍照我可以帮你……”
说这话时他还有些羞怯，目光无所适从随便飘了两圈，忽然就定格在不远处台阶上一架摄影机前。
能看的出那个镜头是对着早月这边的。
许原生在显示器里和男孩的眼睛对视上。
男孩怀着犹疑避开，随即扭头看着早月，“那个是你朋友吗？”
“什么……朋友？”
“那台摄像机好像是在拍你吧，不是你朋友吗？”
空气太热，呼吸变得静悄悄，早月略过眼前不停路过的同学，目光达到台阶上，她先看到摄影机上搭着的几根手指。
许原生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件白色衣服，站在一众年轻的身影之间也毫无违和感，他知道早月看过来了。
扬起脸，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越过一道道黑色人影，越过刺目光芒，远远的凝视着早月。
他看到她转头跟身边的男孩说了句什么，继而抿着唇角微笑，斜过身子再走上台阶，一步步走近。
“你怎么在这里？”
早月皱巴着眉头，神色里有些错愕心下却是清晰的悸动，此刻连她脑袋上歪掉的学士帽都透着可爱的劲儿。
许原生一手搭着摄影机，摆摆手，“来采风。”
这台摄影机的确专业，换了别人兴许就信了他的鬼话，早月却笑的娇憨，自然的打趣道，“怕不是专门来偷拍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