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粗眉一挑,似是想到什么,便立马转身朝那乞丐喊道:“站住。”
那小乞丐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不急不慢地继续朝前走着。
大汉赶紧跑到他面前,将他拦住道:“你这娃娃,让你站住你还走。洒家且问你点事,答好了有赏。”
那小乞丐紧紧握着拐杖的手这才稍稍得以放松,不动声色地低头欠身,声音有些沙哑道:“大爷,小人方才并不知您是跟小的说话,故未留步,还请见谅。不知大爷想问点什么?”
大汉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放在小乞丐面前晃了晃,问道:“洒家且问你,你可见过一个比你稍高一点的小乞丐?他姓名叫秦生。”
“比小的高一点的乞丐,秦生,秦生?”那小乞丐跟着念了两遍后才恍然道:“哦,您说的是秦赖皮吧。小的不久前刚见他一路着急忙慌地朝那边去了,还笑话他赶着投胎呢。”说完转身指向身后那条街。
大汉大喜过望,将铜钱给了小乞丐,紧接着问道:“那小子跑过去多久了?”
“呃···”小乞丐略有犹豫道:“这个····小的也没太留意,约莫有半个时辰了吧!”
大汉听完二话没说,便朝小乞丐指的方向跑去,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几丈之外。
留在原地的小乞丐这才抬起头来,深深地吐了口气,露出了一张土黄色的脸,正是乔装后的秦生。
秦生看着狂奔而去的大汉,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能放下,他轻蔑地笑了笑,声如细蚊道:“谢了!猪脑子”,旋即将大汉给的铜钱放入怀里,快速转身准备离开。
“哎哟”
秦生刚一转身,便撞到一位匆忙赶路的精壮男子怀里。此时的他只有一只脚支撑,根本站不稳,本能地松开拄着拐杖的手,朝男子身上一顿扒拉,想借力保持平衡,结果还是没成功,那男子晃都没晃,秦生倒是一屁股坐在人家跟前。
就在秦生落地的瞬间,忽然看到那男子的脚边有封信,信封跟之前儒生给他的一模一样。他顿时一慌,来不及多想,立刻俯身趴在男子的脚上挡住男子的视线,一边偷偷用手快速捡起信封塞回怀里,一边求饶道:“大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知错了,求大爷饶命!”,可秦生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变声,瞬间肠子都悔青了,扭头往回一看。
果然,还没跑远的大汉听到这熟悉的求饶声便立马刹停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秦生吓得赶紧回头,一咬牙,顺手掏出大汉刚给的那吊钱,双手迅速环抱男子的双腿,用力扯断钱绳的同时,大喊一声:“捡钱啦!”,边喊边将铜钱在男子身后向天上一抛,抛完便立刻将身子缩成一团,快速滚下了拱桥。
附近的人们听见喊声,纷纷扭头过来,顿时看到漫天的铜钱在空中飞舞,瞬间蜂拥而至,将本来就不大的拱桥围得水泄不通,秦生也趁机消失在人群之中。
整个过程虽然说起来长,但却发生在须臾之间。等那大汉赶回来时,便已被四面八方跑来捡钱的人群挤在中间,他被围得是进退两难,场面极度混乱,根本找不到秦生的半点踪影,急得他是捶胸顿足。
大汉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身边忙着捡铜板的人群,这才意识到,那卑鄙的小乞丐竟然用他亲手给出去的铜钱来困住他自己,气得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原来,乔装后的秦生本想回到城东的破庙处,接上那酒鬼老乞丐一起跑路。可谁承想,就在秦生快走到拱桥时,远远便瞧见大汉在拱桥另一边的街上飞快跑过,吓得秦生赶紧后退,躲进角落里暗暗观察。
就在他以为大汉已经走远时,他刚走出角落,那大汉又跑了回来,秦生便只能又缩了回去。如此来回来去折腾了几次,折腾得秦生都糊涂了,想破了脑子都没想明白那大汉在干嘛,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蹲在原地假装乞讨。
可当秦生蹲在原地不动后,那大汉竟也过到这边桥头,时而不停踱步东张西望,时而杵在原地托腮思考,看着想走的样子,可他就是不走,搞得秦生一脸懵逼。这拱桥是出城的最快通道,如果绕道走的话,路程太远,时间太久,担心那死鬼老乞丐会有危险,索性便耐心等着。可他等了将近两刻钟,那大汉竟还杵在那里,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一咬牙,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这才有了大汉在桥头叫住秦生的那一幕。
如今顺利爬出人群的秦生连忙解下绑在自己脚上的细麻绳,飞跑到沿街的巷子里躲了起来。
此时的秦生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等自己喘匀气,便摘下帽子,脱下长衫和外衣,只留打底的亵衣,然后又快速用麻绳将自己头上蓬乱的长发绑好,用手指梳出刘海将脸颊微微遮住,随即又在脱下的衣服上吐了几大口唾沫,拿起衣服狠狠地往脸上擦,露出原本白皙的脸色。这一番动作下来,也仅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秦生竟又像换了个人一般。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秦生把头伸出巷子,四周查看了一下,发现拱桥那边依然乱做一团,他也不敢多做停留,弓身刚要冲出去,忽然眼睛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车马行档,于是毫不犹豫地扭头跑了过去。
秦生跑进店里没等站稳,便从亵衣里掏出一贯铜钱甩到店铺柜台上,气喘吁吁地喊道:“掌柜,租车。”
车厢外,马车一路颠簸,车厢内,秦生的心也始终忐忑。
不久,马车便驶到了城东的废弃土地庙前。
没等马车停稳,秦生便一把跳下来,踉跄了两步,终究还是摔了个狗吃屎,他手脚并用想爬起来,边爬边朝庙里大喊道:“老鬼,快出来跑路,东西不要了。”
这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从庙内悠悠传来:“那剩下的五十两银子也不要了?”
秦生表情瞬间凝固,直接瘫坐在地上,自己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一脸平静的儒生领着气势汹汹的大汉从庙内慢慢走出,两人见秦生的装扮也都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确认没认错人后,才来到秦生面前微笑道:“小友真是好手段,若不是听见你的声音,只怕我远远见了,也都认不出来是你。难怪能将我们驰骋沙场,战功无数的飞虎神将耍得团团转,佩服,佩服!”
一旁的大汉听了儒生的话是羞愧难当,气得是咬牙切齿老脸胀红,双眼狠狠地瞪着秦生,似要生吃了他一般。
秦生可没心思听儒生的奉承,他一脸愤怒吼道:“你们将那老鬼如何了?猪···”
没等他说完,大汉忽然虎目怒睁,瞬间一把掐住秦生的脖子,将他生生提了起来。
儒生闻言也是大惊失色,连忙抓住大汉的虎臂,怕大汉失手掐断秦生的小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