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大酒楼中,生意兴隆,一楼各个大桌都坐满了人,小厮随从到处游走,端着菜,抬着酒。二楼包厢内相对安静些,却也是有着频繁的敬酒声。柜台上的掌柜算着账,不时有人前来结账,他也有条不紊。算账也从无差错。
因着扬州城汇集八方来客,楼中的人们衣着不一,有着本地的老顾客,有着南方来的行商,还有着西域来的胡商。
门口突然来了三人,中间的一身白衣,气度不凡,虽看着一身细皮嫩肉,却不让人觉得阴柔孱弱。而两边的人身材高大,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条黑布包着的类似扁平的长东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另一人,扬州本地人大都见过的,那位奉旨治安扬州城的,定远将军。
这么三人进门,一楼一些人已经停下了喝酒吃肉,呆呆地看着。小厮一看不对,迎了上去。
“将军,您看我们正常做生意,什么事劳您大驾……”
“我就来吃顿饭,小伙子不用紧张。”项云说话中气十足,语气稳重,如此一说,小厮便放了心,引他们到了掌柜那。
如此大人物,必须要开包厢。
掌柜收好算盘,恭恭敬敬,“将军今日如何安排。”
“包厢甲,要九个大菜,一定要陈大厨亲自下厨。”
“那要用哪里的货?”
“本地的,南边的,不要北边的冷货。”
“将军,这边请。”
如此一段对话下来,徐若木才意识到,这是在对暗号。如果他猜的没错,刚刚将军说的第一句话,应该就是指有大事相议。而这“陈大厨”,应该就是这次要见的,陈老板。
终于,引路的掌柜停在了一扇门前,“将军,还是那地方,照常进去就好。”说完便回去了。八成回去继续算账。
项云推门进去,那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房间,却空无一人。三人全进去后,许术便默契的关上门并上锁。那将军听到那上锁的声音后,也利索的推开房间内的柜子,一扇门出现在三人面前。
看起来好草率的暗门,但是却藏着机关。也不晓得项云怎么捣鼓的,暗门自己打开了,出现了长长的,通向地下的楼梯。
“主公跟着我,许老四最后。”说着,拿出火舌子吹了吹,踩着台阶下去了。
徐若木紧随其后,许术也拿出随身带着的火舌子,下去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级台阶,又是一条长廊,再推开一道石门,才看见那灯火通明的房间。
“汤掌柜用铃声告诉我将军来了,却不知,将军竟还带了两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等看清,才知道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大叔。
项云轻笑一声,“这才两个月不见,你又胖了?”
那中年大叔一听这话,急了,“嘿你这个后生,怎么说话的?”
“诶!可是你不也没瘦吗,还是要减减肥。”
看着面前的人,大叔也没精力跟他耗,没好气地说道:“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带的这两人是谁?你知道这地方不是谁都可以来的。”
还不等项云介绍,许术就站了出来。“陈叔,看你年纪大人记性也不行了,我虽然没带刀,但你总看到了我嘴里叼的草了吧。”
“看见啦,你这后生最不正经,吊儿郎当的小术。”大叔翻了个白眼,“那这人呢?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看着还这么年轻……啧,你不会找了个新兵蛋子来了吧。”
徐若木一听,就知道面前这大叔算是许家手下的老人了,说话虽然尖酸刻薄,却被这两人尊敬。不敢不做声,立刻鞠躬行礼:“晚辈徐若木。今日是晚辈要求来见见前辈的。”
“前辈不敢当,就是岁数大了。他们也是敬我年长。”
许术一听,立刻反驳,“诶,陈叔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曾经经营着多少店铺酒楼馆子,都拿您和陶朱公做比。不过呢,今日过来,的确是有要紧事,也是大事。”
说着,将那手上黑布套着的东西放在桌上,解开了绑住的绳子。
“陈叔您看,这东西你可认得?”
陈叔不经意地往那边一瞥,一丝熟悉感略过视角。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又靠近了些。
“这……这不是……”
“没错,这是许家的图腾,而这剑鞘,与这佩剑,就是当时许知远主公的贴身之物。”许术不等他说完,便说了个明白。
“当时那场大乱之后,主公被谋害,小主公便带着此物不知所踪,只说后来会东山再起……”陈叔意识到了关键,有些不敢相信“你们找到小主公了?”
许术眼神突然暗淡,“没有。”
“那这剑?”
“陈叔,这剑是徐少爷带来的,而这位徐少爷,就是我们的新主公。”
二人将来龙去脉说与他听。
“原来如此,是老朽刚刚过于激动。主公,还望方才的不敬之处,多有见谅。”他缓缓跪下,旁边三人都惊了,要扶他起来,却被他阻止了,“陈令韬,拜见主公。”
“陈老快快起来!晚辈可受不起您的跪拜,快快请起!”
陈令韬扶着若木的手起了身,“想必是有事找我,主公有何事,我定会尽我所能。”
三人出来时,酒楼的人已经少了大半,安静了许多。项云给过银两,出了酒楼。
“以陈叔的情报网,这几家茶馆中,文人居多,还有城里几个已经致仕的文官。而在酒楼里,基本上都是饮酒作诗,满嘴诗词歌赋却无半点真材。”
项云说的没错,在茶馆多数以茶会友,头脑清楚,要是谈起各大时政定是条理清晰。酒楼里大多为官场失意,仕途坎坷的书生士人,除了心中不满或难过时说出那一句句感人肺腑的诗词,就是满嘴胡话气话。
而且酒楼人鱼混杂,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徐若木指着那几家茶馆,说道:“那就去这几家茶馆看看,这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应该可以早些回去。项将军,你家中还有公务,你先回去吧,我和许大哥过去就好。”
项云想想,的确有些繁琐的公务,转头看了看许术,那老不正经向他憨憨笑笑,让他放心。
“那属下就先回去了,少爷注意安全。”
说完翻身上马,一抽鞭子,只留下飞扬的尘土。
若木上了马车,许术充当着马夫,离开了这座繁华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