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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我就是来道谢的

萧十六娘此时正坐在云顶赌坊的雅间里头。

上元节那日,她就已经跟六公主暗示了她的心意。

六公主对她也挺热络的,还专程送了她回家,在阿娘面前为她美言。

阿娘这才没有将她关在闺房里。

六公主暗示她请她出宫。

原以为她能有机会跟越王见面。

可是六公主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雅间里赌钱,就借口如厕,到现在还不回来。

越王也不见踪影。

萧十六娘等的心焦。

她却不知,李慧芝如今正在云顶赌坊三楼的一间格外大的房间之中。

李慧芝垂手站着,“云公子真是有手段,竟然能将消息递进宫里头去,不知您叫我出来,是有什么吩咐?”

云公子在光影交汇,明暗模糊的帘子处斜坐着,他一只脚踩在宽大的坐榻上,一只脚垂着。斜倚着枕囊,姿态很是闲适。

“我说叫你挑拨纪王,越王,景将军,与当今圣上不合,这么久过去了,却不见你有任何成效啊?”云公子仍旧带着那红脸大面,语气阴沉沉的。

李慧芝闻言有些负气的哼了一声,“我是做了,圣上险些就杀了萧玉琢!云公子想想,萧玉琢乃景延年的妻,若是叫圣上动手杀她,景将军岂不记恨圣上?”

“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云公子冷声道。

李慧芝皱眉,“可惜不知怎的,竟叫她一再逃脱,圣上最后又放过了她!云公子……为了这事儿,我可是折了好些银子在里头,如今还……还欠着宫里的人,您能不能……”

“要钱啊?”云公子呵呵的笑了一声。

李慧芝不由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什么都没做成,无功不受禄,你怎么好意思问我要钱?”云公子笑道,“且真想叫萧玉琢死的人,是你吧?”

“我……”李慧芝咬了咬下唇,“云公子想叫我做事,却又不肯帮我,我身单力薄……”

“我且问你,听闻朝廷要在城南有动作,你身在宫中,可知此事?”云公子打断她,问道。

李慧芝垂了垂眼眸,“是,这事儿我知道,萧玉琢还从父皇那里讹走了一顷之地呢!”

“讹走?”云公子笑了一声。

“是啊,萧玉琢最近动作可是很多,她不但要了城南的地,还在长安城里开了柜坊!如今京城里好多人都知道的德信柜坊,她就是背后的东家!”李慧芝皱眉说道。

云公子轻哼一声,“德信柜坊?”

云公子身边的随从连忙弯身说道:“德信柜坊同一般的柜坊不同,收了银钱绢帛,并不收监管保存费用,反而会给定期存放者以利钱。”

“是啊,她就是想拿着旁人的钱,用于城南的投建!”李慧芝笃定说道,“如今这女人诡诈得很,空手套白狼!自己没有封地食邑,便要了城南的地,又用旁人的钱来建,到时候城南的地若是盈了利,那好处却全是她的!真真狡猾可恶!”

云公子大面之下的神情看不清楚,那一双眼睛却是阴沉沉的,“消息可确实?”

李慧芝微微一笑,“萧家十六娘如今春心萌动,看上了我哥哥,我问她话,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玉琢回萧家去问萧大夫人要钱存入德信柜坊之中,这事儿她亲耳听到,还能有假么?”

云公子不由缓缓点头,“萧玉琢乃是景延年的妻,又是长公主的女儿,她敢有此举动,便是一种风向。”

他话音落地,房中一阵静默。

他手里把玩着一串念珠,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李慧芝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说旁的,便开口道:“我也算是给云公子提供了有用的消息吧?既然我是帮云公子做事的,云公子是不是也该给我些好处了?”

“你不就是要钱么?”云公子哼笑一声,“给她两千贯。”

“两千贯?!”李慧芝几乎是叫出来的,“我先前挑拨圣上诛杀萧玉琢,都已经折了两万贯进去,如今还没还清债务,你就给我两千贯?!”

打发要饭的呢?

她堂堂公主!伸手问人要钱,就要来两千贯?

真是太寒碜了!

“两千贯你还嫌少了,你挑拨圣上诛杀萧玉琢,凭白叫人家得了城南的地,你说‘讹来’,多半就是因为这件事吧?你帮她得到城南一顷之地,自己倒赔了两万贯钱进去,只能说你蠢!怪得到别人么?”云公子语气嘲讽。

李慧芝气的脸都变了颜色,“你……你……”

云公子掐着她的短处,且如今是在他的地盘上,她还真不敢随意说什么。

“你这么蠢,真不知道指望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云公子轻叹一声。

李慧芝闻言皱眉,“我是越王的妹妹,又同萧玉琢不和,如今萧家十六娘和我的关系又好得很,我自然是对你有用的,你今日帮我,他日我必能帮上你大忙!”

云公子瞟她一眼,大面之下的神情看不清,他眼中的不屑却是很浓。

“给她五千贯,打发她走。”

李慧芝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儿上,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打发要饭的呢?

她堂堂的六公主!在这一个低贱的开赌坊的人面前,却要忍气吞声的受这种屈辱么?

她手指握紧,可直到被人请下了三楼,也未想到还击办法。

她似乎也只能这么屈辱着。

“五千贯,你也带不回皇宫,云公子自有办法,慢慢帮你送进宫里去。”就连云公子身边的随从,对她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傲气。

李慧芝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指甲抠的手心生疼。

“等着,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等着!等我飞黄腾达的一天!叫你们一个个都好看!”

李慧芝暗自想道。

“六公……娘子,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萧十六娘坐不住,从雅间里迎了出来。

李慧芝冲她笑了笑,笑容有几分勉强,“十六娘可赢了钱了?”

“我……我怕输了钱被阿娘知道,没敢赌。”萧十六娘小声说道。

李慧芝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你不敢赌,那咱们就走吧。”

“可是,你不是说……”萧十六娘瞪眼看她,她还没见到越王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李慧芝垂眸看她,“嗯?我说什么?女孩子要懂得矜持,不能都像萧玉琢那样,十六娘说,是也不是?”

十六娘皱着眉头,跟在李慧芝后头,满面不甘的小声嘟囔,“可她不是将人追到手了?如今是她自己厚颜无耻的休夫,才将人撵走……可也不算撵走啊,景将军不照样处处护着她?”

“你说什么?”李慧芝猛的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十六娘。

她在云公子那里受了屈辱,本来就气不顺,十六娘这几句话,更是激怒了她。

十六娘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撞在丫鬟身上。

她转身给了丫鬟一个耳光,“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都不知道看路吗?要往我身上撞?”

丫鬟捂着脸,欲哭无泪。

李慧芝冷哼一声,提步出门。

“出来了!”梅香叫道。

萧玉琢起身来到窗边,从窗口向外望去。

李慧芝先上了马车,十六娘在她身边,为她提裙摆,扶着她的手,到好似个小丫鬟一般。

待李慧芝坐进马车里头,十六娘才跟着爬上去。

不知她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猛的抬头,往萧玉琢所在的窗户看过来。

萧玉琢退了一步,将脸孔隐在窗边的阴影之中。

十六娘坐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去。

萧玉琢抬手摸着下巴,“他们来云顶赌坊做什么?上次的事情,莫不是云顶赌坊也有参与?”

“郎君曾查过云顶赌坊,说云顶赌坊的背景不简单。”竹香低声说道。

萧玉琢点点头,“他只要不碍着我,管他简单不简单呢?”

没曾想,云顶赌坊还真碍着她了。

距离萧十六娘和李慧芝出入云顶赌坊不过半个月。

梁生就来寻她,“如今有人来抢柜坊的生意了。”

萧玉琢微微一愣,“长安做柜坊的多了,可能像我们这般给存货人利钱的,却是不多吧?”

“是,除了年节前后,娘子走亲访友拉来的储户以外,如今已经有不少胡商,波斯商人在柜坊里存钱了。可偏偏这时候又出了个云顶柜坊。”梁生垂眸说道。

萧玉琢眉梢微微一挑,“云顶柜坊?和云顶赌坊是一个东家?”

“正是。”梁生拱手道,“云顶柜坊打出招牌,说他们的后台乃是云顶赌坊,赌坊利润高,只要在云顶柜坊存钱的,利钱比德信柜坊千文多五文。”

萧玉琢微微皱起了眉头,跟她抢生意啊?

“德信柜坊可也要加利?”梁生问道。

萧玉琢静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五芳斋分号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娘子已经教习出了好些学徒,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店面之事也在筹备当中,照娘子的意思,除东市西市,其他坊间的分号,不提供雅座,只走散卖,并不难办。”梁生说道。

萧玉琢笑着点头,“好,德信柜坊不加利钱,将五芳斋的事情进程加快。”

“那储户……”梁生迟疑问道。

“告诉妙妙,将那食谱上较为复杂的几种点心限量做,价钱炒的高高的,但有价无市,这种点心不对外售,都拿来送给德信柜坊的储户。”萧玉琢想了想,“另外,益州请来的匠人到了么?用益州巧匠做的水纹纸手写些五芳斋雅间的预定券,做的精美一些,将这些票券送给存定期的储户。”

梁生闻言,眼睛不由一亮,“娘子妙计!五芳斋有价无市的点心,五芳斋难以预定的雅间,这些都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乃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自然只比千文多五文的利钱更加吸引人!且对德信柜坊来说,这些不过是小投入罢了!”

萧玉琢微微一笑,“云顶赌坊不是要抢生意么?公平竞争,谁怕谁?”

梁生不由拱手再拜,“娘子当日说,小人有行商天赋,小人汗颜!娘子才是女中豪杰!”

萧玉琢掩口一笑,“小聪明罢了,不足挂齿。”

梁生照她的办法行。

陈妙妙许是受了她徒弟的启发,一群庖厨厨娘坐在一起研究,做出的点心,竟比萧玉琢预想中还要精致美味。

没有奶油,她们硬是用酥酪做出奶油绵软的口感来。

还用冰糖炒制出焦糖极漂亮的颜色。

五芳斋推出了几款新式的点心,每日只有少量试吃。

一旦有人询问,就报出高高的价位,还说已经售罄。

就像是钓鱼,先撒一把诱饵,叫鱼儿都寻腥而来,待时机准备的差不多。

德信柜坊开始送这几款已经炒得名头很大的点心给储户。

旁人上门做客,家里能拿得出这有价无市,想买买不到的点心,那可太有面子了。

私底下了一打听,原来是德信柜坊送的!

德信柜坊的名声不花钱,却是越来越打响了。

后来又有用特制的水纹纸,制作极为精美漂亮的五芳斋雅座预定券。

德信柜坊就更加炙手可热了。

五芳斋的生意,似乎隐隐约约的也更上了一个台阶。

萧玉琢听闻梁生叫人送来的消息,几乎睡觉都要笑醒了。

可开了云顶柜坊的云公子,却是不高兴了。

他怎么能输给一个小娘子呢?

“难怪李慧芝讨厌萧玉琢,这样的小娘子,还真是叫人喜欢不起来!”云公子摩挲着手里的念珠。

“公子,那咱们怎么办?”随从问道。

云公子冷哼一声,“她不是拿柜坊的钱用于城南的建设么?可见她近来有什么动作?”

“听闻她的大掌柜买了好些木料,装饰的材料,还在联络了许多的牙行。”随从回禀。

云公子笑了笑,“不是我给她挖坑,是她自己想要空手套白狼,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公子有何妙计?”随从问。

云公子冲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一阵叮嘱。

那随从眼中一亮,“小人这就去办!”

萧玉琢正乐呵呵的和景夫人坐着,两人盘算着孩子出生的时候那节气,要备上多厚的衣服被子。

说的正高兴,却见一小厮慌慌张张的跑到院门口,头上的发髻都跑歪了。

有个小丫鬟拦住他,他神色焦急的连说带比划。

那丫鬟脸上却是懵懵懂懂,似乎听不太明白。

萧玉琢瞧见这样子就有些急,“叫他过来回话吧。”

“娘子,梁掌柜说,不知怎的就在坊间流传出德信柜坊的东家,要卷了钱跑的流言,知道娘子是东家的人尚还坐得住,那些不知底细,却存钱不少的行商之人,这会儿都闹着要取回他们的本钱。”天儿还冷着,小厮却一脸的汗。

萧玉琢微微一愣,“他们要取,退给他们就是了。”

“可梁掌柜说,五芳斋开分号,已经动用了里头的钱,这会儿退了,开分号的事儿就得耽搁下来。”小厮咽了口唾沫,“若是分号开不下去,那些存了定期的储户的利钱,可能就拿不出来了!”

资金链滚动着,方能良好的运作,正常的经营。

可是这会儿她都箭在弦上了,却把中间一道关键的卡口给她掐了。

把滚动的资金链条给她弄断了,她还怎么正常经营?

萧玉琢皱眉,轻抚着肚子,“叫梁掌柜尽量稳住那些储户,暂且安抚他们的情绪,他们原本存了定期,如今时间还没到就取出钱来,不仅拿不到利钱,还会折损了保管费。”

“这些梁掌柜已经跟他们解释了。”小厮叹道,“可是不知道他们受了什么人的挑唆,竟然不管不顾……”

萧玉琢抬手放在唇边,“要稳住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如今……”

“玉玉,你忙的这些我也不懂,我且回去看看我晒得那些花瓣草药可晒干了。”景夫人忽而起身说道。

萧玉琢连连点头,“梅香送送景夫人,我这儿一时走不开,不能亲自送夫人了,夫人多包涵!”

景夫人笑着摆手,“我天天都来,送什么送?若是在两院之间开个小门,我这抬脚就回去了!”

萧玉琢闻言,脸面一僵,“啊,这……”

开个小门啊……那景延年过来岂不是就更简单了?

唔,其实不开门也挡不住他。

可是开了小门,似乎这两个院子,隐隐约约就成一个院子了吧?

景夫人呵呵一笑,像是只说了句玩笑话一般,提步离开。

“娘子说,现下还有什么办法?”小厮连忙问道。

萧玉琢连忙收敛心神,“倘若叫那些储户知道,德信柜坊背后的东家,其实就是我……也许能有些作用?”

她说的也不太确定。

她从那些亲朋处拉来的储户,多半都是看着阿娘的面子。

除了萧家大伯娘,其他人存的也不多。

他们不怕她跑了是其一,就算她真卷了钱跑了,他们损失也不大。

可胡商,波斯商人等行商的储户就不一样了,是利益驱使他们将钱财存到德信柜坊的。

如今自己连郡主都不是,跟景延年的关系也没有修复,起码明面上没有修复。

他们未必信得过“萧玉琢”这名头。

“这法子,梁掌柜也想到了,他说,如此大肆宣扬,毕竟对娘子的声名有影响。”小厮垂头说道,“梁掌柜还说,娘子说人无高低贵贱,只有天赋之别的说法,毕竟还未深入人心,人看人,还十分三六九等的,若是叫人人都知道,娘子行商,只怕……”

萧玉琢叹了口气,“梁掌柜想得周到,你且回去,告诉他尽量安抚,若实在挽留不住,就把钱退给储户。德信柜坊信誉是第一。至于五芳斋的运营,我再想别的办法。”

小厮退走。

萧玉琢捧着脸,望着暖阁外头,默默发呆。

“定是那云顶柜坊,比不过德信柜坊,就出这阴招!”梅香恨恨说道。

萧玉琢轻叹一声,“是我太心急,步子迈得大了。”

她以为这事儿得叫她愁上几天。

次日便在家里坐不住,亲自到了德信柜坊。

她从后院儿进了柜坊,上了二楼。

柜坊还没开门,但从窗口往下看,便能看见已经等在柜坊外头的小厮随从。

不知又是哪个商户派来的人。

梁生早早的就来了,见到萧玉琢尤为吃惊,“娘子怎么来了?”

萧玉琢点点头,“昨日退了多少?”

“安抚回去一些,退的有一部分,但看这势头,”梁生往窗外看了一眼,“只怕今日还要退得多。”

萧玉琢点了点头。

“要不,今日暂且不开门?”魏子武从门口跳进来,挠头说道。

“不行,若是不开门,岂不是德信柜坊理亏了?”梁生摇头。

“开。”萧玉琢点头,“经营之初,信誉为重,大不了我去求阿娘,向阿娘借……”

“娘子,你看!”竹香眼尖,抬手指着窗外。

萧玉琢皱眉,如今她精神绷得紧紧的,听到一惊一乍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准没好事儿。

她一步步来到窗边,顺着竹香的手看过去,却是微微一怔。

高头大马上,一身黑色骑装的景延年,披着阳光,御马而来。

他速度不快,这会儿街上的商铺也都正忙着开门,过往行人不算太多,他带着车马缓缓行进便格外惹人眼目。

萧玉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能移开。

“朝廷的年假已经结束,他不去军中,大清早的来这儿做什么?”

萧玉琢话音刚落,便瞧见景延年在德信柜坊门口勒住了马。

他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马队伍也停了下来。

这时候周遭商铺,以及要退款等着德信柜坊开门的小厮们,都站直了身子,好奇的望着景延年。

有些人甚至窃窃私语,猜测景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萧玉琢心头略有些紧张,她看了看他身后的车马,心头有种猜测,却又不敢确信。

“娘子?”梅香轻轻推了她的手,“您要下去看看么?”

萧玉琢临窗往下望着。

景延年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忽而抬头向上望来。

街边有棵硕大的榆树,榆树的枝桠遮挡在窗口,不知他能否透过枝桠,望见她。

但萧玉琢心里,还是猛的跳了一下。

“娘子且在二楼等着,小人下去恭迎将军。”梁生拱手说道。

景延年几次为难他和魏子武,可他却似乎并不厌恶景延年。

萧玉琢点了点头,“也好,劳烦郎君。”

魏子武撇了撇嘴,跟在梁生后头走下二楼。

梁生叫伙计们开门。

他拱手迎了出去。

景延年翻身下马,淡淡看了他一眼。

“不知景将军前来,所为何事?”梁生拱手弯身,客气问道。

景延年抬头看了门上匾额,轻笑一声,“这里不是德信柜坊么?”

梁生颔首:“正是。”

“来柜坊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存取而已。”景延年笑了笑,往身后一挥手。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随从立即从马车上抬箱笼下来。

那箱笼看起来似乎很笨重,两个人高马大的随从抬着还显吃力。

梅香趴在窗棂上不由瞪大了眼睛,“娘子,将军这是要做什么?这般高调的……”

萧玉琢旁的亲朋就算在德信存有钱财,那也是德信柜坊派去车马,直接从人家里拉到德信的库房之中。

财不外露,谁会大大咧咧的直接抬着钱到德信门店来存款啊?

只有零散的小户才会如此。

便是存得多的商贾也是先联系了德信,直接将钱物拉到德信的库房呀。

“将军这般露富,就不怕招来祸患么?”梅香掩口,小声惊叹道。

萧玉琢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大约是不怕的。”

她话音落地,便听闻梁生高唱:“有大储户到——清点——”

街面上的掌柜们,小厮们,闻言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什么情况,这是?

这两天别人都忙着退款退储,这景将军是疯了么?竟然抬着财物又来存到德信柜坊?

因为箱笼太多,德信柜坊的小厮全员出动,连带着景将军带来的随从一起,就站在街面上,开箱清点。

倒也不是不能抬进院子清点。

可若是抬进院子,有些效果,不是就达不到了么?

梁生四下看了一眼,见众人吃惊呆滞的目光,他嘴角含笑,拱手向景延年道:“将军若是不忙,请往二楼休息?”

景延年往楼上看了一眼,他目光里分明有缱绻之意,可他却摇了摇头,“今日羽林军中还有事,改日再登门吧,盘点清楚之后,手续交管家即可。”

他说完,便翻身上马,又往二楼看了一眼,才兜马离开。

萧玉琢立在二楼窗口,视线一直追随他,直到目极之处。

楼下的清点还在继续。

随着太阳的升高,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来得晚的,没瞧见一开始是怎么会儿事儿的人,瞧见德信柜坊门前热闹的纷纷打听。

“怎么回事儿?德信开始退储了么?”

“哪里呀!这是储户的东西!”

“要退的,当然是储户的东西,难不成还是德信倒贴的?”

“不不,这是景将军要往德信存的财物!”

“啊?德信都要倒了,景将军还要往里存?”

……

可原本是来嚷嚷退储的人,此时此刻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德信的小伙计,以及将军府上的随从,用眼睛清点起来。

哪有一个像昨日一般冲进德信扬言退款?

从一大清早刚开店门的时候开始清点。

全员出动,却一直到日落西山,才清算清楚。

铜钱十万余贯,绢帛三百匹。

将军府的管家笑着拱手道:“景将军说了,要存一年定期。”

梁生微微一愣。

街面上的人却几乎惊掉了下巴,乖乖,一年啊?

“一年定期,利钱不会少吧?”管家笑道。

梁生连忙扬声道:“您放心,利钱月结,月底结算,次月初二,给将军送到府上去!”

管家笑眯眯的点头。

梁生提笔在精美的水纹纸上一式两份写下收据,并从中间断开两份收据。

两人彼此按上手印。

这水纹纸上头有明纹暗纹,很是精美,纸张有韧性,不易揉搓破损。

管家将收据放好,拱手作别,带着一溜的空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德信柜坊。

那些退款的人,一直到德信柜坊关门,却也没一个人进来嚷嚷。

原本嘛,他们存的都是定期,这时候时间还没到,就把本金拿回去,失信是其一,还要折损了钱财又是其二。

萧玉琢回到别院,思来想去,她有些坐不住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景夫人****来看她,她却再没主动去过隔壁的院子。

今日这事儿以后,她觉得自己不主动做些什么,不表个态,似乎有些过分了。

受人好处,毫无反应,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带着几个丫鬟,并叫厨房做了好些精致的饭食,也是浩浩荡荡的从别院的门出去,径直来到景延年扩建的院中。

景夫人听闻她来,慌忙迎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把花锄,似乎正在花圃里劳碌。

萧玉琢福身行礼,姿态恭恭敬敬,虽大着肚子,却没有一丝敷衍随意。

景夫人吓了一跳,扔了花锄赶忙上前扶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身子不便,在这儿还为难自己?”

“景夫人,多谢您!”萧玉琢颔首说道。

景夫人微微一愣,“谢我?什么?”

萧玉琢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昨日您在别院里,听闻了我遭遇困难,便匆匆而去,转眼就叫将军来帮我。将军出面,帮我度过难关……我自然要来谢谢您。先前我不懂事,还惹您生气,您非但没有跟我计较,还对我悉心照顾,****陪我……我……”

萧玉琢越说越惭愧。

景夫人脸上却有些懵懵懂懂的,“我帮你?我叫年儿帮你?唔……那你大约是谢错人了。”

萧玉琢抬起头来,“嗯?”

景夫人微微一笑,“你少坐会儿,我叫人去府上看看他在不在,请他过来。”

萧玉琢一时间有些慌乱,“不,不了,我……我……”

“你不是诚心来道谢的呀?”景夫人笑嘻嘻的,半开玩笑问道。

“我,我是!”萧玉琢重重点头。

景夫人拉着她的手进了厅堂。

她稳了稳心神,端端正正的坐在胡凳上。

心思却似乎不受控制的飘远。

今日站在二楼,看着他披着阳光御马而来的样子,好像一副画卷,一时间连绵不绝的展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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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异花飞,拈花执念,回首往事清泪流。忘川河,奈何桥,三生石,你我到底缺那一样?可望回忆破碎,物是人非,默默无闻花泛血。为何你为我付出这么多,而我,却都不知道?追忆无觅处,情何以堪,涟涟思念。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花香千里,处处幻情,红尘紫陌无人恋。我回来了,而你呢?可做思愁飞,梦梦萦绕,执念不散。走吧,我们海角天涯,忘掉他,好吗?段段愁恋,望月深执念,红尘望不穿。忘掉我?你凭什么要她忘掉我?你只是个丢弃她的伪君子!心铸成,月已圆,年年念念情不散。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心已凉透,情愫依然,恋恋不舍茫茫花海。你走了,漫天飞花。
  • 怎样做,孩子不生病这样做,病了好得快

    怎样做,孩子不生病这样做,病了好得快

    本书中许鹏飞老师全面系统地介绍了儿科常见疾病的诊治和相关医学知识,特别是关于过敏性体质说得比较透彻。针对孩子日常出现的过敏、发热、感冒、咳嗽、鼻炎、哮喘等症状进行条分缕析,提出了家长在给孩子看病用药方面常犯的错误,提出了“给腹泻孩子喝牛奶,盲目补锌补钙,孩子一生病就输液、病情一减轻就停”几个误区,同时也教家长“看懂血常规,知道什么时候用抗生素,雾霾天气避免呼吸道感染,关注孩子的鼻涕、口气、大便,把疾病消灭在萌芽状态”等常见的护理方法,让孩子少生病不生病。
  • 冥天之曦月

    冥天之曦月

    他是一个很牛逼的人,但是牛逼过头了,就很无聊了。有一天,一个人对他说,实在没事干的话那就把这里毁了从新再来吧!然后,他真的这么干了,只不过,出了点小意外……他,把自己封印了,然后找错了世界,然后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另一个人一不小心被情敌给ko了,不过幸好她没死成...不,是死成了,但是却穿越了。谁能告诉她,接下来怎么办吗?万一没人告诉她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直到有一天,她阴差阳错干了一件事……---这是一个系列的书,分为n+1世,自我感觉会写很长……这才第一部……(最后注:我是不会把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在这里告诉你的,我是个不透剧的好孩纸!)
  • 力之武界

    力之武界

    无尽岁月,无尽大陆,繁衍了无数的生灵,霸气的妖族,神秘的冥族,聪明的人族。。。。一个落魄的家族,却有一位天赋异禀的公子,看他如何拯救家族,如何在哪神奇的世界演绎传奇的人生。。。
  • 网游之神选

    网游之神选

    一个不认同现实,只想活在虚拟中的时代;一款经久不衰,被誉为“第二世界”的游戏,吸纳了所有人参与。随着一场场阴谋,一场场骗局的出现,逐渐揭开整个世界的秘密。强者间的招式对抗,智者间的相互算计,这里面,有太多才者能人,在贪婪人性中只能相互防范,然而真正危险的~远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