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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府的生活无风无浪无涟漪,游湖归来又过二日,每天不是看书便是写字作画,这样的日子虽然单调,对宗政无瑕来说却已是十八年的习惯了。今日用完午膳,她领着丫环们将房中看完的十来本书搬回父亲的书房,回来经过后花园,棋兴来了,便让人送来棋盘和茶点,拉了紫竹和逸菊在后花园荷花池上的凉亭内一同品茗对弈。

此时宁静的相府后花园一隅,只听得棋子落下棋盘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偶尔还伴有紫竹和逸菊的惊呼声。

“小姐,再过十日,就是皇上钦点的二十四名宫妃进宫的日子了,听说柳昭仪被破例允许带二名贴身丫环进宫呢!”身为相府的高级丫环,逸菊对皇宫大内的小道消息可谓相当灵通。

“嗯!”宗政无瑕目光落在棋盘,懒懒的应了声。

“咱们金碧王朝不是明文秀女不得带侍女入宫吗?”逸菊不解的问着,一边看着棋盘,举棋不定!

“柳小姐美名远扬,且又是皇后之妹,有一些特殊待遇也是正常!”宗政无瑕看着棋局,想起了月影湖畔一番话,心想:别人当成特殊待遇的好运,柳涵玉说不定还觉得是一种困扰呢!思及此,她轻柔一笑,对举棋不定的逸菊说:“倒是你们哦,说东道西,还想不想赢这盘棋?”

“哎呀,竹儿,你快看看怎么下才好啊!不然小姐又要赢了!”逸菊转头向一旁的“参谋”紫竹姑娘求援。

紫竹瞪着棋盘,面有难色,比着棋盘上的棋子指点了半天。逸菊看得头大,“到底是这里还是那里?”

紫竹皱着眉,把心一横朝棋盘上一指。“就这!”

“这里?行不行哦!”逸菊左思又想,最后,还是照着紫竹指的地方放下棋子。宗政无瑕好整以暇地问:“当真要下这里?”

迟疑一下,逸菊点了点头。

“当真不改了?”宗政无瑕拈着手中的车,笑容可掬!

逸菊再度点头说:“不改了!”

“那就不要后悔了哦!”宗政无瑕遂将棋盘上的车往前一推,笑意更浓了,朱唇微启,吐出二字:“将军!”

“哎呀,小姐又赢了!”逸菊一见立即懊恼不已地拍着头。紫竹也是一脸恨不得扼腕的表情!“怎么每次都是小姐赢!我们两个都下不过小姐一个人!”

“你们下棋总左顾右盼,怎么能有长进?再说了,想赢本小姐,你们去多练三五年再来吧!”平素里,没有旁人在侧时,宗政无瑕总是如此和丫头们打闹,小姐架子并不大!吩咐丫头们收拾棋盘,自己则起身来到栏杆边,凭栏而望。

“小姐,还下不下啊?”逸菊边收拾棋子边问。

“快些把棋子摆好,我自个儿来下一盘。”小姐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从小就是,逸菊和紫竹也见惯不怪了,三两下便将棋子摆好。

“小姐,棋子摆好了!”哪料话音才落,但听得莲池边有人吟道:“乐事赏心谁家女,举棋轻拍落子声!”

宗政无瑕正倚着栏杆,听到人语声诧异的往荷花池边望去,只见一青衣书生,正向这边亭子走来,目光痴然。发现亭内佳人看向自己,青衣书生快步向凉亭行来,作揖道:“打扰小姐了!小生文绍庭这厢有礼!”

紫竹这时认出了他来。“咦!是文公子!”

“文公子不必多礼!”宗政无瑕侧过身微微一福。

文绍庭见逸菊和紫竹已经收拾好棋盘,遂道:“小生打扰小姐雅兴了!”

“没有的事!”看了看四周,确定他并无下人跟随在侧,宗政无瑕才问道,“文公子怎么独自一人在此,莫不是我府招待不周!”

文绍庭忙道:“小姐言重了!是小生见这后园风景如画,一路走来,不觉竟与子珏兄走散!”

宗政无瑕悄悄避开对方的目光。“公子与家兄,是在何处走散?”

“是在揽月桥边的行云阁!”

“揽月桥离这并不远!”宗政无瑕转向紫竹说:“竹儿,你送文公子回行云阁!”

“是,小姐!”紫竹领命,“文公子,请随奴婢这边走!”

“不用了,多谢小姐和竹儿姑娘美意,小生稍后循原路折返即可!”

“公子不必客气,留公子单独一人在此,非我相府待客之道!还是让竹儿送你回去吧,也免家兄见不到你着急!”

说话间,便听宗政珏的声音由远而近,口中呼唤着:“文兄!文兄!你在哪里?”

“子珏兄,文某在此!”文绍庭回头应道。

“文兄,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找的!”远远的,宗政珏惊讶的发现妹妹和一名男子正在说着什么,想走近来看个究竟,没想到自己在寻找的文绍庭也在此。“原来妹妹在这下棋啊!”

宗政无瑕点点头说:“正想让竹儿送文公子回行云阁,既然哥哥来了,那我就先回房去了!”说罢朝文绍庭福了福身,便带着两名贴身丫环退出凉亭。

窈窕背影渐行渐远,原地只留下一抹似兰非兰的幽香,文绍庭看着人影杳然的林荫小径,心下感到莫名的怅然若失。

宗政珏见状忙轻唤:“文兄?文兄?”

“啊!失礼!失礼!”惊觉自己失态,文绍庭不好意思地笑着,连忙收起不合宜的情绪。

宗政珏转而一笑,略带玩笑道:“文兄莫不是才出来一会,又沉入书本的世界里去了?”末了却又似有所感叹,说道:“我这妹妹,绝代风华,惠质兰心,只是锋芒过露,怕不是幸事!”

文绍庭摇头。“宗政小姐知书识礼,秀外慧中,恩师想来是爱女心切了。”又问:“敢问子珏兄,恩师有几位千金?”

一时未解其用意,但宗政珏还是回答道:“子珏有两个妹妹,大妹业已出阁,现正家中仅有瑕儿一个妹子了!”

“原来这样!”文绍庭不由想起三天前刚到相府花厅时之所见,复又问:“听闻天子钦点秀女,不知令妹可在其中之列?”

“天下佳丽何其多?柳翰林之女更是艳冠群芳,舍妹哪有这个福份!”关于宗政无瑕选秀落选之内情自是不能为外人所知。

“哦?莫非令妹早已经许了人家?”文绍庭当真是讶异了,如此绝色佳人,听闻当今皇上风流多情,想不到竟没将之纳入后宫!

“尚未,文兄对舍妹的婚事怎生好奇起来了?”宗政珏也是明白人,却明知故问。

“这……”让他从何说起?文绍庭只得赔笑道:“让子珏兄见笑了!”

不想过多谈论此事,宗政珏于是转移话题,对文绍庭说道:“竹园厢房已收拾停当,方才爹让我来带你去,往后你便可在竹园安心修习诗书,准备迎接大考!至于其它事宜,我和爹自会为你安排!”

文绍庭道:“如此,文某就多谢子珏兄了,相爷与子珏兄今日相助,定当铭记于心!它日绍庭功成名就,愿为恩师孝犬马之劳!”

宗政珏大笑:“家父爱材若渴,文兄又雄才伟略,若能为朝庭所用,自是欢喜之至!”

文绍庭笑道:“惭愧!文某一介布衣,空有满腹经纶,谈什么雄才伟略!”

“非也,英雄不问出处!文兄可别妄自诽薄呢!”

“哈哈,说的是!”

说笑着,二人正欲举步,文绍庭眼角瞥见草丛中白光一闪,咦了一声,俯身看来,只见一通体晶莹透彻的凤纹玉簪躺在草丛中,刚才那白光,该是玉簪上襄嵌的透明晶石所发出的!看这玉色,以及上面的宝石,还有这做工,这玉簪可不是平常女人可以戴得起的。他想起刚才宗政无瑕正站立于此,料定此簪正是她所遗落之物。

走在前面的宗政珏,见他不走,回头问:“文兄?你在看什么?”

文绍庭急忙收起玉簪,起身面对宗政珏,笑道:“没事,刚看到一种少见的虫子,一时好奇之!”

宗政珏不疑有他,“哦?想不到文兄对小动物也有这等喜好!”

“好奇罢了!”文绍庭陪着笑,隐于袖中的手紧握着沁凉的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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