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盯着沈墨君这表情看了半晌，这，这怎么看着不像生气或者嫉妒，倒像是幸灾乐祸啊？
“那还能有假，”阿染挠挠头，尴尬的咳了两声，别过头去嘟囔道，“我就在您书桌后面那书架中间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呀，比我想的倒是要快。”沈墨君甩甩袖子，很是潇洒。
“我先去沐浴，换身衣服，稍后去我爹那用饭。”
“是。”
偏厅。
“爹，二娘。”沈墨君带着留香来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沈智坐在上位，于氏坐在他右手边，左手边空了个位子，再往这边便是沈廷风和沈碧心。
“大哥。”
“大哥。”
沈碧心和沈廷风都站起来行了个礼，沈智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老爷，咱们墨儿真是越长越好呢，才学又好，风儿啊，你可要多跟你大哥学学。”于氏一脸慈爱地望着沈墨君，又看了看沈廷风。
正琢磨心思的沈廷风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刚入口的一根青菜便卡在了喉咙里，人就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这是？”
“二弟快喝些水。”
沈碧心捧了盏茶递到沈廷风手边，他喝了几口咳嗽得更厉害了。
“三少爷！”
留香忙上前去拍他的背，沈墨君嘴角冷笑转瞬即逝，也换上了一副担忧的面孔。
“没···没事，我好多了。”沈廷风看了一眼正拍着他背的留香，留香半弯着腰，他余光正好看到她胸前的一抹春色，便觉得下腹一热，脸色更红了。
于氏倒是没有看到俩人的这一番交流，看到沈廷风没事了便也继续吃饭了。
“都多大了，行事稳重些。”沈智一脸愠色。
“是。”沈廷风脸色潮红，心里在琢磨着怎么把留香要过来，可是照这个趋势看，他爹对他一向不如大哥亲近，这下又去要大哥的人，这事情可不怎么好开口啊，还是先等等看吧。
沈墨君书房。
“少爷，我问过老宅的下人，咱们夫人在您之前还有一个孩子，听那些老人说，夫人是在怀孕六个月左右的时候小产的，于氏是夫人小产后两个月左右进的府，于氏进府之后夫人就很少出来走动，后来又过了半年左右，夫人怀了您，但是这过程老爷和夫人还是僵着在，生下您之后不到一个便听说夫人进了水月庵里，再没有出来过。”
沈琛声音沉稳回禀着他打听的一切。
烛火摇曳里沈墨君的面容格外冷清，他面容偏向硬朗，平日里同阿染说笑时倒也有几分温润的模样，只是冷清下来，很有几分杀气。
“因为什么小产？”
沈琛回想着老宅中的下人，和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原来在夫人院里做洒扫的丫头们说的：“听说是郁郁气结，夫人怀孕时候一直胃口不好，同老爷弄僵之后吃食也很随意，后来又动了胎气，孩子便保不住了。”
“能不能查到是为什么动的胎气？”沈墨君眉头紧蹙。
“据说是老爷在外回来之后，夫人便同他吵了起来，二人争执过后老爷便又出门去了，夫人在房中见红了，大夫赶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你尽力去找当时近身伺候我娘的人，时隔这么久，线索很可能是没有了，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她。”沈墨君眯了眯眼，手抚额头。
“可是，恕属下直言，那于氏对您从小便是有求必应啊。”沈琛似乎有点想不明白。
“呵，这正是于氏手段高明之处，若不是小时候我偶尔去外祖父家，见我舅母家的表兄在房间里因着一个弹弓同我舅母吵闹，我舅母一气之下打了他一巴掌，说，‘什么东西都由着你，你想做那不学无术的人不成’。”沈墨君冷笑。
“这···”沈琛似乎明白了一些。
“人性本来善恶不辨，人能长成什么样，全看大人如何去教。如果什么都由着你，吃不得苦，受不得累，那只能成为一个废物。”
沈墨君看着自己的手，记得儿时初入学堂，先生总是布置很多作业，冬天本来就冷，他那时还小，有一次实在不想写了，于氏便说，一次两次不写是没什么要紧的，何况天这么冷，先生也不一定自己每天做功课。于是他那次没做完作业，先生问他时，他说天太冷了，他没写完。
先生说：“雨时怕淋，夏时怕晒，冬有霜雪，照你这么说，一年怕是没有几天合你心意的日子了。”
当时他只觉得面红耳赤，老老实实在门口站了一节课，后来他再也没有没完成课业之后，他也知道，这个他叫二娘的人，对他的根本不是疼爱。
但是父亲，对他还是有两分真心在的吧。
他拼命读书，习武，小时候不敢让人知道，近几年他才崭露头角，为的就是韬光养晦，调查母亲离家的原因。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母亲，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无论如何，他都要调查下去，无论她在世还是不在世。
阿染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看一些兵书，不知道为什么，阿染对于行军布阵很有兴趣，沈墨君也常常感叹，如果阿染是男儿，那必定是一代名将。
但是阿染却不以为然，名将从来无关男女。她常常是刚到卯时便起身在园子里活动活动手脚，再练一个小时的字，亥时梳洗之后再看一个时辰的书，平时一有空闲的时候也常常手捧书卷。
沈墨君一直对阿染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他对她，半是主，半是兄。
沈墨君幼时便不在亲母身边，于氏的两个孩子对他一向不亲近，其实他内心很孤独，很羡慕那些父母在身侧，有亲兄弟姐妹的人呢。
他喜欢教阿染读书习字，阿染本就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有时候沈墨君觉得自己脑子转的都没她快，所以阿染想读书他是尽最大的可能去教她，他不擅长的，就去找书给她看。
沈墨君很是心惊，这丫头学习的迅速令他汗颜，他本以为她不过是随便看看，但等他拿起阿染看过的书问她一些问题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打脸。
她不光能记得书中内容，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这就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而是把东西都学到脑子里去了。
这丫头学习能力实在太过霸道，他是自己琢磨了好久才知道应该怎么去学，而这种能力对她来说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