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她的镜子?!”闻言,司命脸上一瞬竟生出惶恐,怒喝道。
仙童纷纷跪倒。
似是被他的一斥惊到,度秋如梦初醒,摇摇摆摆向门外走:“不,不行,我要去找阿泺,我要告诉她这件事,不然燕侯怎么办,阿泺怎么办……”
司命握住她的双肩:“屋内设有王母禁令,你如何能出去?”
“你放开我!”
“度秋,你清醒一点!我难道要为了燕祁区区一个凡人,就弃你和零泺二人于不顾?”
“燕祁如今的势力和野心,他若想,随时就可以对周朝这个不成器的皇帝取而代之。”
“他本来是有腿疾之人,无论怎样是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是零泺的石头护着他,他没了拖累,以他的才志图谋,周朝江山易主只是早晚之事,连整个天下恐怕都会因他生变。届时不仅是大周的国运薄,其它两国还有匈奴的国运都会受到影响。若任由他继续下去,可不是像现在这般王母追责,那可就是天帝问罪了!真到那时,莫说是你百死难辞其罪,就是零泺也得诛仙台上走一遭。”
“仙凡本来就有别,这是天规,燕祁始终是个凡人,命数有限,我这样做也是为零泺好,早一点收手,就少一分伤怀!”
度秋忽然笑了,消瘦下去的圆脸上再不复以往的天真无忧:“君上,记得我刚入天府宫时,君上给我们的训示。”
“持司命之笔,知天命,敬天命,莫因手握天命而自得,持笔者先持心,以心之善念,书春秋笔法。”
她哑声问道:“君上,您是从何时起,抛弃了仁心,成了司命之笔的提线木偶?”
司命呼吸一滞,握住她肩头的手捶了下来,沉默片刻,向屋外走去。
度秋跪下:“罪仙度秋,玩忽职守,至使凡间战乱纷纷,百姓流离失所,伤亡百万。自请被贬下凡间,守不周仙山。”
“不周仙山,呵,不周仙山。”司命回身,言语间竟颇有些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接连两次命簿出了岔子,不是你粗心大意,而是你当时根本没在府中校对命簿,你去了不周仙山。”
“不周仙山乃上古神魔封印之处,度秋,你去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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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这是去哪里了啊?”老管家长叹道。
零泺捏了捏手中的折扇,低声说:“我,去寻了一个朋友,她……她家里有些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管家喃喃道:“国公不在了,您也不知去了哪里,您是不知侯爷回来的那天没找到您,都快癫狂了……”
五月里的风吹的轻柔和缓,零泺此刻却觉得风里仍夹带着春冬的丝丝寒意,冷到了骨子里。
“你说什么?”她停了脚步,她知道自己明明听真切了,却还是不肯接受地问:“谁去了?”
“国公爷去了,战死沙场,和梁少将军一起葬在了南疆……”
零泺手里的扇子被她握的吱吱作响:“燕祁呢?”
“您说什么?”老管家没听真切。
“燕祁呢?他现在在哪?!”
梨花树上枝繁叶茂,只是凡间五月的梨花树,花期已去。
树下的人一袭玄衣,静静地立在那里,摇曳的枝桠垂下的影子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使得那狭长凤眸更显深邃。
那人听到脚步声,侧眸看了过来,微眯了双眼,面色苍白若冷玉,嘴角的弧度凉薄。
二人四目相对,静了许久。
零泺撺着扇子出了薄汗,踌躇中正待上前,却听树下的人轻轻开口:
“你还回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