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规,什么禁令,都不顾了。
零泺施术在刀剑下护住了男子,瞬身到他的身前堪堪接住男子跪倒的身驱。
雪下地更密了,燕祁倒在了她的怀里,将军身上的铁甲冰冷刺骨,饶是零泺此刻是仙身,也被冻的一颤。
“燕祁。”零泺扶起男子,怯怯地看着男子的铁面,只看到隔了面具的那双眼,那眼中载着千万重深的情意与悲伤,可她还是不懂,只觉得自己害怕那深邃不见底的漂亮眼眸,她看着那眸,总是胸口闷痛地厉害,更是空地难受,恨不得塞进一些温热的血肉将那份空洞填满,以减轻一些痛楚。
似是为了躲避那目光,她伸出自己不知为何颤抖到不成样子的手,轻轻取下铁面具。
面具下的人脸色惨白如纸,竟被血盖了半张面容,血仍在一丝丝从男子好看的唇角渗出来。
他刚刚没有被刀剑伤到,为什么会吐血?!
零泺想伸手摸上他的脉,却被男子挥手挡开,燕祁一手撑着枪支起跪立的身子,两人成了面对面跪立的姿势。
两人面对面跪着,就像三年前的那次拜堂,只是这次两人挨的很近。
男子的睫毛很长,乘着混着血的雪粒,被压着几乎完全遮住了那狭长的凤眼。
两人鼻尖几乎碰上,那么近,零泺甚至能从燕祁眼里看到从未如此惊慌失措的自己,她不管不顾地摸上男子的脉,却在下一刻傻了眼。
七碗清风入药,身似枯槁之木,早已无力回天。
她怔怔地瞧着眼前的人,她的将军,她的夫君,她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要永远失去他了,冥界那么远,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将再也寻他不得。
零泺第一次察觉到到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永别。
回过神来,她只觉得不能这样,燕祁不能死,她,对了,她还没有还他那中秋月下许下的一世誓言,还没有好好地为那一剑和他道歉,他这短短二十多载过的这么辛苦,她还没有好好补偿他,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零泺疯了一样向男子身体里输送仙气。
雪花飘着,落到了将军的盔甲上,融在了将军的血里。
燕祁银枪支撑着身躯,一手放在零泺的肩上,他努力收拢那微薄的意识,抬起眼定定看向眼前的女子,刚张嘴,口中先呕出了几团鲜血:“你……。”
他还在流血,零泺怕了,不停地往燕祁体内输着仙气,她脸上恐慌到略显狰狞,声音更是颤抖到不成语句:“你别说话,别说话,我止不住你的血,我……我止不住啊……”
燕祁浅淡的瞳孔开始涣散,他仍努力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你可曾……可曾……”
你可曾爱过我?
这句话太过卑微,对于他们这七年,也太过讽刺。
他始终没有问出口。
她探着耳朵想听的更清。燕祁却轻轻一笑,似是嘲弄自己最后的不甘心,他没有再问剩下的话,接着男子漂亮的双眼缓缓闭上,倒在了她的怀里,头轻轻地倚在她的颈上,像很多年前灵堂里的那次一样,燕祁倒在她的怀里,但又和以前不一样,她的耳边再也没有结下来的那句戏虐的:“别动”。
“你说什么?”她问那未完的话。
“你说什么?!”她又重复问,她的声音有点大,大到有些尖利,好似这般就能唤醒她脖颈上的“睡着”的人。
她急了:“你别不理我,你说话啊……燕祁……”
“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对不起。”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你刚才到底要说什么?”
“燕祁……”
“燕祁……”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将军累了,睡在她的肩上。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对着那人的耳朵喃喃道:“你别睡了,你倒是应我啊,哪怕恨我,不再理我,甚至把刺你那剑还回来都行,你倒是应我一句啊……”
雪仍在下着,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蔚为壮观。
还记得那年新婚燕尔,燕祁提枪南征前,曾许诺带她来赤门关看雪。
赤门关的雪,是很美。
可她,再也不想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