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苏白虽然都未外出,也知道洛城已经鸡飞狗跳,五先姓各家时不时就有些动静传出。
有学生在书院公开称某先生品行不端,有人往府衙抵状子告某准宗师以武犯禁,有先生出行时车马忽然失控,有学生上街平白遇上地痞无赖挑衅……诸多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也都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麻烦,是各家的晚辈私自行为。
如林云丘的态度,如金、陈两家的合作,如杨枯笔的选择,真正的暗流一直潜伏在水面下。
但也藏不了太久。
理家学派夫子、宗师的人选,会在明早大礼之前最后定夺,今晚那些人必将有更大的动作,今晚洛城也肯定不会冷清。
而苏白不忘初心,正借此搞……浑水摸鱼。
他早让李伏云跟张一弛打探好需要的情报,离开老宅后,便往越府掠去。
越启为越家长房嫡子,深得老太爷垂青,是五先姓越家一力支持的夫子人选。他本该在五年前继任理学夫子,却被林云丘过河拆桥,只能重头再来。
陈碣任妖学祭酒,陈家便不再多求,而越封领妖学夫子之位,这越家还贪心不足,竟想逼越封卸任妖学夫子,以此为筹码来换取越启上位。
这等行径,苏白于公于私都要回报一份厚礼。
越府守卫森严,只是拦不住寻梅身法,被苏白悄无声息潜入。
他的目标,在一处明显冷清许多的别院。
按照二十五前的约定,是林家一任夫子,越家一任夫子,杨家两任宗师,越启继任前直接让杨家晚辈入门。
只是林家都已经毁诺,杨家当然也不会守约,越家便只能自己准备宗师。
前面种种,致使越家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找来找去,找到一位不知多少年前从越家分出的旁系,越家老太爷叔父的子孙,越七。
越七已经与五先姓疏远,并不知道这次大礼里面的门道,还以为越启十拿九稳,自己的宗师之位也是手到擒来,被召入越府后颇有些傲慢不逊,就不怎么被主家人待见,孤零零住在别院。
苏白潜入他院子时,还听到他在屋中的自言自语。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明日之后,我看谁还敢小瞧我越七!”
苏白静静等候,在确认过越府巡夜家丁都忽略这处院子后,才上前敲响房门。
“谁?不知道我明日要参加问礼,还来打扰我休息!”
越七的声音从房中响起。
“七少爷,老太爷有请。”
“老太爷?来了。”
越七不疑有他,起身来开房门,嘴里还在嘟囔:“这些下人还真是见风使舵,知道我是老太爷眼下看中的人,都知道称呼我少爷了,之前还……”
吱嘎。
房门才开条缝出来,便有一道剑光笔直刺来!
“谁!”
越七瞳孔一缩,身子瞬间半侧,随身的家传宝剑已经擎出,斜挡身前。
叮!
两剑相交。
瓯冶青竟不得寸进,显然越七的佩剑也不是寻常凡品。
“你是谁!”
越七怒喝出声。
苏白根本不理会,手腕一拧,瓯冶青剑尖卷动,抖开越七长剑,直奔他心口而去。
“来人,有刺客!”
越七大喝,一边疾步后撤,长剑荡一圈回护身前,好险挡住杀招。
铛!
这一次,瓯冶青直接将越七长剑崩出一个缺口。
不过两招,苏白却已经试探出,越七的武学虽不如李伏云之流,却比杨飞白要强上一筹。
而施展秋官剑的苏白,比昨日以方拳拿下杨飞白的苏白,凌厉数倍!
苏白剑法变幻,手中清光化作剑幕,只三两剑,便令越七神色大变。
“他的剑法,我根本不是敌手!”
越七惊惧万分。
院外隐约传来喧闹声,似乎是越府巡夜家丁的动静。
“拖下去!”
越七要紧牙关,左支右挡,手中家传宝剑已经崩坏数处,只是他心弦绷紧,哪里还顾得上心疼。
“好厉害的剑。”
他心中才闪过这个念头,便见那一抹清光忽而又变迅疾,如蛇绕行,缠住自己长剑!
“完了!”
越七心中一寒。
噼里啪啦!
瓯冶青绞碎长剑,清光漫去,从越七肩上淌过。
嗤。
噗通。
无头尸身跪倒,随后瘫在地上。
苏白收走掉落模块,转身融入夜色。
“咦?”
他正想赶在被人发现前翻出越府,却忽而发现一丝古怪。
越七的别院附近,并无巡夜家丁聚集,虽然有护院远远听见越七呼喊赶来,但刚才那股动静,分明是来自越府门前。
“发生什么事了?”
苏白眉头微皱,只是身法却未停,他又不是初涉江湖的菜鸟,自然知道无论此时发生什么变故,他该做的都是趁乱离去,而不是逗留此处,被人找到踪迹。
离开越府,苏白才发现洛城已经乱成一团,无数衙役在街头奔走,照夜火把如龙,敲遍每门每户,严声喝问,喧闹泼天。
“谁惹出来这么大动静?”
……
“季伏臣在不在?马上让他出来!”
鸿胪寺派来监督苏白的差人,拍着季家老宅院门大喊。
“哪个不长眼的,谁敢直呼我家少主名讳,我家少主是妖学宗师,宗师!”
老蔡穿着衣服赶去开门,一边恼怒叫着。
门栓才拿起,门外人就冲门进来,将老蔡撞到在地。
“哎呦,你们做什么,私闯民宅,私闯民宅啊!”
老蔡顾不得起身,连连叫道。
“闭嘴,季伏臣呢!”
闯进来的几个人脸色铁青,为首的喝问道。
“找我?”
一道身影从后院出来,正是妖学季宗师。
“季伏臣?”
闯进来的几人面面相觑。
“几位大人深夜扰人好梦,不知有何贵干?”
苏白将披在肩上的衣服紧了紧,冷笑道。
他穿一身白色睡服,显然是睡到一半惊醒,匆匆披衣而来。
“这……外面有贼人出没,我等担心……总之季宗师无事便好。”
为首的支支吾吾几声,便领着几人离去。
“这些人真是蛮横!”
老蔡忿忿关上门,转过头又紧张道:“少主快去休息,不要着了凉。”
“知道了,你也早些睡吧,明日跟我一同回江都。”
苏白挥挥手。
回到后院,李伏云刚收拾好他换下来的夜行服,又叮嘱他一声小心一些为好,才带上门出去。
“是该小心一些,我小看了他……”
苏白将意识沉入黑皮笔记本,通讯页上,是几句方才的信息记录。
“白犬:谁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笑面虎:陈樟死了,金城也重伤。”
“白犬:怎么回事?”
……
苏白脸色沉闷,盯着笑面虎最后一句话。
“林云丘想连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