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都洛邑。
“天降三子于周,此天命也。今三子亡其二也,若景亦亡!恐国有不测之祸也。何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也。
今诸君议国事,或言兵事,或言吏治,或曰天灾,或曰敌谋。何不见燎原之火哉?
今天下五国之命运,皆在陛下父子二人一念之间尔!”
说这番话的人叫雍也,官拜大周礼部侍郎,世家出身,以严谨恭谦闻于世。可也正是这个严谨恭谦之人,说出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虽然这番话是酒宴上讲的,但出身名门,仕于礼部的雍侍郎绝对没有喝醉。
所以说文人就这点不好,喜欢组酒宴,更喜欢说说朝政,说就说吧!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三分人话,七分闲谈,你说你户部侍郎羽墨江偏偏去撩拨雍也为何!酒宴上那些坐在角落里默默不语的,你又知道他在隐忍着怎样的愤懑不平呢!
为了寒门与世家之争,羽墨江以为的一个小小的“舌战”,却引出了一道九天雷鸣!十年前,谪仙九殿下身死,三殿下重召龙骧旧部,抬棺奔袭三百万里!葬九殿下于汨罗江畔!
事后,陛下从南营调五百万军,与上四军之虎贲军南下擒拿三殿下,以不尊王命,怒喝宫门,抗旨出京,私设军伍之罪,按谋逆论处,如果不是皇室举族求情。恐怕三殿下还回不回的来了都不一定!
自此之后,周国满朝文武再无人敢议皇室之事!
当雍也把那番话说出口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大厅直接变得鸦雀无声,连在大厅角落伺候的佣人都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
当事人之一的羽墨江的脸上更是五味杂陈。当时参加宴会的官员们纷纷告辞,不到一刻钟,就几尽走完了。只有雍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坦然的坐在那个角落喝酒吃肉。
羽墨江这时也不再言语犀利,当所有人都走了的时候,他依然陪着雍也把酒宴喝到了最后!
第二天,雍也以“妄议皇室”之罪被打进了刑部“昭字狱”。然后就再也没有再放出来过。
……
清晨,王氏的马车再一次碾过湿漉漉的街道,然后停在了道宫的街道口。
王大少“噔噔噔噔”的一溜烟的从楼梯跑过,然后“嗖”的一下蹿上楼。
举目四顾。
王大少一屁股坐在了胖子的前面,然后不安分的挪了挪屁股,耸着个肩膀,用胳膊把整个上半身靠在玉桌上,两条腿不停的晃着,带动着整个上半身晃动不停。
胖子看着整个人都快趴到桌子上了的王大少,不屑的瞥了瞥嘴,说道:
“大哥,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知道吗?你一定要跟个流氓似的吗?你这样会影响我的形象的!”
王大少也不理他,高喊道:
“伙计,‘小三样’,‘大三样’各来一份。再来一瓶五十年的桂花香。”
然后一指胖子:
“记在这个死胖子的帐上!”
杨万里骂道:
“王白鹿!你个混蛋差不多得了,你已经快讹我十年的早餐了!还有,叫我胖子就算了,你一定要在前面加个死字吗?”
王大少也不说话,只是像个二流子一样,晃着个身子一脸欠揍的表情看着他。
不一会儿,伙计就把东西给送上来了。
已经吃完的胖子看着大吃大嚼的王白鹿问道:
“你今天下午去听什么课啊?”
王白鹿拿着酒壶就往口里嘬,舒服的长叹一口,然后说道:
“老规矩啊!符科的姑娘们在哪里上课我就去那里上啊!我昨天已经打听了,她们今天会在自己科!
怎么说?走啊!今天一起去看美女去啊!”
胖子咂摸了一下嘴,说道:
“可怜啊!遇人不淑啊!我当年也是堂堂一个阵科冠首,就这样被你这样的人给带坏了呀!”
王白鹿撇了撇嘴,说道:“胖子,你若不这么不要脸的话,我们之间还是可以聊的!”
良久。
胖子看着窗外幽幽的说了一句:“你家那位玉公子都已经在那片树下坐了三年了吧!你真的不去看看?”
王白鹿夹菜的手顿了顿,然后灿烂一笑说道:“他是谁?玉公子啊!举世无双!需要我这么个纨绔去担心吗?吃饱了撑着了吗?”
胖子低下头,言尽于此。
王白鹿反而挑起话题说道:“你呢?还不回去吗?你家五代单传,无尽家财就你一根独苗,就现在这个局势,你竟然还留在洛邑!你家老爷子怎么想的?”
胖子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说道:
“好歹我也是‘谪仙七子’啊!开什么玩笑?‘小江南’知道不?”
胖子顿了一下,说道:
“我铁了心不回去,他们难道还能绑着我回去吗?”
“有些事情,他们喜欢躲。我毕竟还年轻,还没有到见事就躲的年纪。”
胖子沉默了许久后,看着外面那一轮光明大放的红日说道:
“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其实,我也想留个名字的啊!”
……
蜀国,青城山,青城学宫。
在一个春天的,夕阳西下的傍晚,李修易被叫醒,跟着师兄李观海被叫到了青城山的后山。
青城山的前面是青城学宫,巍峨连绵。
青城山的后面却只有一座房子,或者说,只有一座小小的,存在了上万年的道观。
李修易看着那片浩大的湖,和湖中间那在树林深处影影绰绰的屋檐,磨磨蹭蹭的跟在自己师兄后面。
引路的教习叹了口气,说道:
“李修易,你再这般拖延,太阳可就真要下山了!”
李修易面色无奈的向着教习拱手道:
“敢问教习,观主召见我们可是为了东去道宫之事。”
教习袖着手,说道:“你既已猜到,又何必问我呢?待会见了观主,自会向你等言说,又何用我越俎代庖呢?”
李修易说道:
“可是,京都大选的时候,是师兄参加的,我都没有去参加,而且名额早已定好,又怎么会多出我一个来!小子冒犯,实在是事情来的突然。”
教习沉默了会,说道:
“不是多你一个,是多了六个!”
“洛邑传了消息,道主亲命,削去了东晋的六个名额,分与蜀、戎、越三国。我蜀国于是就多了两个名额,陛下把其中一个名额就送与我青城山。所以,你这个名额,本就是多出来的!”
教习看李修易还想说什么,打断道:
“你若不愿去,待会向观主明说便是。观主自会再作安排的!”
言已至此,李修易也不再说话了。跟着教习上了小竹筏,慢慢悠悠的向着湖心岛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