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雨皱着眉瞪了一眼梁七便进了厢房，不再理会那个故事里的无良之人。
柳杨紧跟着骆秋雨一同进了屋子，临近台阶上的梁七时，梁七若有若无的感到了一丝渗骨阴凉，左手不自然的捏起了指决。
赵峰雨放下推着轮椅的手，望了一眼那座厢房道：“我从未想过我会讨厌这些麻烦事。”
刘彰轻笑几声，见赵峰雨进了厢房后朝着梁七道：“不要让那人看到。”
梁七松开指决回首看向柳杨后站起了身子，握着轮椅上的把手，推着刘彰向外门走去。
流苏拍了怕小手上的沙灰连忙跟上。
坐在轮椅上的刘彰一幅任人处置的模样道：“石颜怎么说？”
“怎么糟心怎么说。”
刘彰蠕动着身子调动了几下身上的羊毛毯子以便更好地遮蔽风寒后轻声道：“我想去那条巷子看看。”
“好。”
浮林巷那边，街上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人，大力的卖着吆喝，挥汗脱袄。一切如常，好似那夜的那个石台上从未有过一具胸前开着赤阳花的尸体。
梁七推着轮椅站在巷子正中心望向四遭默默不语。身旁人来人往，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沙雪正冬寒。
流苏不知跑去哪里，回来之时手里攥着两大串冰糖葫芦，殷红晶莹。
一串递给了刘彰，一串留给了自己，自行消解着。刘彰笑着接下，又拿起来晃了晃好似在对身后的那人调侃道：“瞧！你没得！”
大快朵颐般的吃了一半串，许是酸了牙，流苏又将那半串给了梁七，梁七看了看手里的，又瞧了瞧刘彰手里完好如初的那串，拧了拧眉毛又看向流苏，却见流苏耸了耸肩，从怀里取出一干肉干咀嚼了起来。
刘彰吃过一颗冰莹山楂后皱着眉道：“好酸。”
“好甜！”忙得吃进腹里某人道。听不出悲欢。
嗖的一声，一根竹签子穿进一堆积雪里，没了身影。梁七用刘彰的羊皮毯子搓了搓手上的糖浆道：“听闻下林有批守卫叫暗卫？”
刘彰挑着眉看向身前扭在一团的一小块羊毛毯子无奈道：“是啊！自莫北条约签订后，商秦北燕双方贸易频繁，两方也算是平安无事吧，可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便也时常的发起了些许祸乱，慢慢的自民间发起了一股势力，在暗地里负责起处理那批祸乱根源，再后来就入了官籍，受控于朝廷，私下里也便被称呼为暗卫。”
“郑姑姑便也是早先的那批人之一。”
梁七用手揉了揉鼻头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后略显嘶哑的说道：“你想不想去见见你的郑姑姑。”
刘彰还未作答，梁七便推着轮椅离了浮林巷。
刘彰仿若认命一般、弱弱的小声言语：“好。”
白首庵后宅的一处隐蔽废宅里，一座稍显宽大的赤心石莲花台座上供奉着一尊面然大士，他一手持着钵，钵里盛放着大量的清水，另一手摆着佛门大手印，一根指尖上隐约有一抹寒光闪过，细看下来原是一根银色针石。
刘彰嘴里的郑姑姑双手合起放在面额前朝着面然大士拜了三次后，便起身坐在旁侧的一个木椅上，除此外还有两个，一个在佛像前，一个正对着郑姑姑。
“郑姑姑”瞧了一眼赤裸着上半身，双手抱着裟衣阻挡着春光乍泄的露晞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露晞眼目红浊，低着头颅抿着嘴唇，一丝不发。
“郑姑姑”瞧了一眼跪坐在蒲团上的白首庵老庵主道：“动手！”
老庵主面露不忍，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后起身从面燃大士手中的钵里掬起一捧清水，揉搓了双手。看向了那个十几年前自己在一处废宅里救出的女婴，悲痛不已。
行至露晞身后，眉眼含泪的将手压在了露晞的后背上，一股子阴寒气息瞬间就布满了后者全身，短短几息间，露晞的秀眉上便布满了寒霜，仿若置身深渊冥狱，苦不可言。
露晞不停地打着冷颤，身体慢慢蜷缩在一起瘫倘在地上，一双眉眼隔着霜雾仿佛在盯着“郑姑姑”，确是不得人知。
老庵主看向身前的可怜人，不忍的松开了手，朝着“郑姑姑”小声祈求道：“师姐，便饶了她吧。”
“郑姑姑”双手拄着手杖，轻轻抬起又连番几次的敲击了几下地板。
老庵主跪倒在地上，叩首道：“这小丫头是知了错的，师姐我求您了！”又瞧了一眼露晞催促道：“快快诉因！”
露晞依旧蜷缩着身子微微发着言语，“哪还有什么要说的，便是我救了他又如何！”
露晞微微一停，忍着痛睁开眼睛瞧着“郑姑姑”冷冷道：“依着规矩，白首庵是不接待外人的，也从不留人住寺的，尤为是那男子，可我还小的时候便见过不止一次有一个小男孩入了庵、暂住了好些日子！”
“郑姑姑”猛然站起身子，一手摆着跟面燃大士一模一样的佛门手印，手掌轻挥，自指尖仿若掠出一抹寒光向那露晞袭去。
老庵主惊叫道：“不可，”双手合十翻转后一掌拍散了那摸寒光。
“郑姑姑”冷冷道：“郑凝怡！你好胆！”
老庵主面露悲愤神色，扬声道：“郑凝怡愿以身换身！”
自房门外渐渐传来压雪声，“郑姑姑”眯着眼看向门外，到想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赶来这里。
梁七推着轮椅入了门，轮椅上的年迈男子自是也进了屋门。
刘彰双手合十朝着那尊丑露无比的面燃大士拜了三次，露晞目涩微讽的看向“郑姑姑”。
“你来做什么？”
刘彰自行推着出了屋子，临行前若有若无的瞧了眼那个赤身女子。目色单纯无杂，有的只是深深地不解。
“郑姑姑”一挥袖摆，一手持着铭文手杖跟着出了屋子。
老庵主挺起身子，瞧了眼站在门口的梁七后，捡起地上沾染着血色的裟衣替露晞披上了衣服，随即也出了屋子，站在门外不远处。
梁七关上了屋门，缓缓走到露晞身前，自身上解下黑色毛绒长袍将面露寒霜的可怜人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那夜你可还见到其他人了？”
她抿着薄薄的嘴唇。
“他可不知你为了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红着眼。
“那我便替你杀了他？”
她蜷缩着身子。
梁七站起身子，转首看了一眼那尊面燃大士后哂然一笑。
屋外的风雪扑面而来，站在门前的梁七又瞧了眼身后的可怜人。
忽听那人道：“暗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