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老太太的东西还不迟早都要被她们分了去。”
杜若笑的苍凉，想来老太太积攒了一辈子，就算没有什么稀世珍宝，但加加减减总要值一大笔钱，两个舅母是那样的为人，她们能不惦记着？捱到了今日才瓜分，真真是给足了面子呀，至少没有在老太太还尸骨未寒的时候就瓜分，今儿是三七的第三天，她们也是忍了够久了。
夏堇看着几个人都是这副怅然的模样，急得直跺脚。
“不是呀姑娘，是小库房的东西在还没分的时候就空了！”
初雪倒吸了口凉气，望了眼岑妈妈，口齿都开始打起颤来，“什么？小库房里的东西都不见了？那，那钥匙不是祝妈妈把持的吗？”
“我也不知道呀！”夏堇绞着手里的帕子，急得又要蹦起来，“我只是见那旁院里好多人，吵吵嚷嚷的，就问了一声，知道是这事，我就赶紧过来通知姑娘了。”说完，着急忙慌的站在那踏步。
杜若环顾着这凄凉的灵堂，悬梁都挂着白绸，一应装饰家具都搬了出去，曾经摆满了各型紫砂壶的多宝格不知去了哪院，墙壁上那些老太太最喜欢的山水画也不知卷起归在了何处。镜台里各个锦盒的珍珠宝石杜若就连想都不愿多想了，如今闹出这一出来，也不怕外人看见听见笑话。
那祝妈妈疼爱三少爷杜晟睿是出名的，老太太走了，她自然会过去服侍晟睿。那小库房的钥匙是祝妈妈把持着，老太太刚死的时候，她拿着簪子差点横死在那里，才留得小库房没有被打开。
今儿好巧不巧的，三太太就偏要去分小库房的东西了，祝妈妈还就打开了小库房的门，难道不是贼喊捉贼么？
听杜若这样冷冷的道来，夏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姑娘是说，三太太其实早把东西搬走了，今儿赶着王爷和一些亲戚都在，她来闹一场，好把关系撇清了！”
“或者是嫁祸给大太太！”初雪插了句嘴，神色冷静的看向了杜若。
杜若笑着点了点头，慢慢踱步又回了自己的小炕桌跟前，“她们的事就让她们自己去闹吧，咱们过咱们的。”说完，不禁又冷笑一声，“老太太真是英明，她老人家就是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此刻我也保不住。”
“那，水溪胡同的那套房子怎么办？会不会也被她们查出来？”初雪蹲在一边磨墨，声音压得很低。
“不会的，老太太那样精明，还能想不到现在这境况？那套房子定是没有登过帐，也没人知道……”
杜若说到了一半，原本还稳稳握着毛笔的手，此刻却突然颤抖起来，墨滴洒在白纸上很是碍眼。
岑妈妈和夏堇忙走过去，不安的看着杜若。
可是杜若几乎快要哭出来，“怎么办？我以为那房子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当初老太太叮嘱我的时候，祝妈妈也在身边啊……”杜若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眼泪潸潸落下。
岑妈妈一听，忙吩咐夏堇，“快去，快去把那紫檀木的盒子拿过来！”
夏堇拔腿就跑，初雪丢下了墨块也跟了上去，“那盒子我藏起来了，她找不到，我跟她一块去。”
杜若看着她俩先后跑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初雪和夏堇抱着盒子跑回来，杜若猛地起身，眼前一黑就差点晕过去。耳边听着她们大呼小叫的惊讶声，脑子里拼命提醒自己要睁开眼睛！良久，杜若挣脱似的将眼睛睁开，气息游移着，一字一句问道：“房契可还在？”
初雪的脸此刻比那宣纸还要雪白，一边的夏堇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杜若转身看着抱着自己的岑妈妈，哽咽的问：“当真不见了？”
岑妈妈点点头，将杜若搂在怀里抱得更紧，“没事，姑娘，咱们能相出办法来的，姑娘别太伤心了，咱们能度过这个坎的。我们都在姑娘身边呐，我们谁都不离开姑娘。”
这最后的一击来得很突然，可是痛苦却很迟缓。也许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杜若心里虽然像被扎了数百根针，心情却平静得很。
呆呆的望着那供桌上老太太的牌位，杜若踉跄的起身，过去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眼泪滴在那石青色的团垫上，瞬间就被吸了进去。
看着这一切，初雪心里却燃起了一股火气。她肩膀跟着呼吸剧烈的起伏着，眼眶里都是泪水，可偏偏就忍着不肯流下来。忽然，在众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她哽咽着就跑了出去。杜若抬起头来，眼珠一转，喊了句“不好”，也追了出去。
杜若的身体很糟，别说是跑，就是走上几步都头晕脑胀。追了没几步，岑妈妈和夏堇也赶了来，她就忙道：“快去追初雪，她定是去找祝妈妈理论去了，快，快把她拉回来，千万别让她闹事！”
夏堇点点头，留下岑妈妈照顾杜若，自己就往前跑走了。
“咱们也过去，初雪那脾气，夏堇可是按不住她。”杜若又艰难的起了身，在岑妈妈的搀扶下，一步步往锦春堂的旁院去。
到了那里，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人。大多都是丫头婆子等好热闹的下人，外人并不多，杜若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那个石头正好挤了过来，就拉住他问了问情况。
“表姑娘放心吧，前面都被我们的人给拦住了，只说是两位太太悲伤过度哭闹呢。”石头憨厚的笑起来，摸了摸后脑勺，没看见初雪，刚要问，却见初雪的声音从旁院里面传了过来。
杜若也是一愣，跟着石头挤了进去。
初雪正拉扯着郁香从旁院东边的夹道过来，后面的夏堇几乎是被拖过来的，很是狼狈的抱着初雪的腰。
“祝妈妈！您真是会演戏，派了这么个眼线过来，亏我们还拿她当姊妹，如今老太太给的东西都没有了，我倒是要问问您，难不成当初对我们姑娘的好都是你装出来的！”初雪声音凛冽，还夹杂着抽噎的哭腔。
声音在这不大的旁院里很是响亮，两位针锋相对的太太也都停了下来，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初雪和郁香，在听了她的话后，更是诧异的瞪着跪在地上的祝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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