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卖给人牙子了?卖给了哪个人牙子?”杜若惊愕地看着初雪,口水滑进气管里,直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挤了出来。
祝妈妈忙拍着杜若的背让她冷静,可是再多的劝慰也仍旧让杜若坐立难安。
初雪已是哭得说不出话来,一边抽泣着一边从绣墩上滑了下来,抱着腿蹲在地上哽咽不止。夏堇也是慌了手脚,忙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过去安慰初雪。见了这副场景,杜若的心“咯噔”的坠了一下,用着几乎是恳求的目光望向了岑妈妈。
“事发的那天晚上就喊来了那个常往府里送小丫头的任婆子,带出去了……”岑妈妈攥了攥杜若的手,声音中也带了些哭腔,“郁香那丫头年纪也大了,早晚有打发出去的那天,姑娘就值当这个丫头没服侍过你就罢了。”
杜若一愣,咬着嘴唇拼命的摇头,一手又拉住了祝妈妈,不禁潸然泪下,“哪里就能当她没存在过,毕竟我们也在一起坐卧相处了六年。我不是那狠心的人,不过是知道,以郁香的脾气,她咬死了不说谁都没办法,所以我才说了那些重话,就是想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接过祝妈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可是一想到几天前郁香满脸惊恐跪在自己眼前的样子,眼泪又不停的涌了出来。
“都是我不好,偏偏在那个时候就晕过去了,若是再晚一些,将郁香带回来,或许就没了这些事,郁香也不至于……就算是她有千错万错,我们毕竟主仆一场,也不能让她被卖予了人牙子了……”
说到一半,杜若抬头一怔,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我犹记得那任婆子不是那等油滑的人牙子呀,两年前那个坠儿不就是卖给了她,后来卖给了一个佃户做继室,听说生活的还不错,那郁香会不会……”
“姑娘在想些什么,要不是她,姑娘如今就是那水溪胡同的主人了,不说有多少钱财傍身,至少姑娘也能衣食无忧,不用再看人脸色。可就是因为她,如今老太太的这些东西都被大奶奶收走了,姑娘怎么就不想想这个!再说,那郁香也是罪有应得,谁让她一心只向着大少爷,却一点都没有顾忌过姑娘!”夏堇噌地站起身来,扫着这屋里的人,怒气冲冲的叫喊着。
杜若却是心里又一阵的难受。
刚才夏堇的那番话想来是在心中郁结好久了,她说话向来不会这样辛厉,生气恼了,也只会孩子气的跺脚撒娇,而如今的蜕变,杜若想,也只能是她一向喜爱的郁香,竟然就这样“背叛”了杜若的缘故吧。
一个郁香,就让这屋里的人顿时改变了多少啊。杜若环顾了这略显破败的屋子,目光落到了仍旧嘤嘤哭泣的初雪身上。
“初雪,你为何知道房契就是郁香偷拿的?”
还蹲在地上的初雪,此时一个吸气止住了哭声,漠然的抬头,张了半天的口才喃喃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真切的知道就是郁香,只是我时常看郁香守着那盒子不让人亲近。一开始我还觉得她是很重视那房契,可是到了后来,只要有人从那多宝格跟前过她都要瞪大了眼珠子,我才开始怀疑。姑娘那晚将盒子抱回来,我也是犯了那最愚蠢的错误,只当是盒子在房契就在,谁能知道,那盒子里早已是一出空城计,郁香的紧张,就是在害怕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啊……”
初雪一阵呜咽,喘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只是,郁香毕竟也和我们相处了那么久,到底还是有感情。她时常念叨,她不想其他人,是家生子有父母兄弟在身边,也不是小户人家卖来的终有能赎出去的那一日,她也和我一样是拐子拐来的,所以她想要谋个前程我是能够理解她的。大家都是奴才,谁也不想一辈子就这样伺候着人,遇见个像姑娘这样待我们的已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可谁又能想到今后会怎样。我们的年纪都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被拉出去配人了……”
这番话几乎耗尽了初雪的所有体力,她本来嗓子已经沙哑,这接连的话说下来,到了最后几乎都是用喊的,夹杂着厚重的鼻音,让她一说完,身子一软,再加上说到了动情的地方,人几乎要昏厥过去。
屋里的这些人,除了杜若之外都是奴才。初雪的一番话几乎是字字都打在了个人的心中。人各有志,初雪的这番表白,让大家突然都释怀了不少。对于郁香,大家也开始渐渐从气愤恼怒到最后的扼腕痛惜。想来,郁香也不过是信错了人,不该就这样将全部的心都交给了杜晟杰,反落了个如今的结局。
众人都各自悯怀了会而并不如意的身世,或感慨或同情或自怜,一时都没了声响。
杜若偎在了祝妈妈怀里,沉吟了好久,平静的说道:“我想去打听打听郁香的下落,若是她过得还好就算了,若是过得不好,还是想法子把她带回来,或是花钱或是托人,到时就想想办法吧。”
祝妈妈搂了搂杜若,像是在哄着一个受伤的孩子,前后微微晃动着,点了点头,“也好啊,姑娘能想得开,我们还能怎样。想着那郁香也是个不错的丫头,针线也好,人也稳当,就是……啊,算了,不说了,回头借故,我出去问问好了。”
岑妈妈安抚着初雪,叹了口气,也是同意了杜若的意思。初雪就几乎又是大声了哭了出来。
夏堇坐在一边淌眼泪,脸朝着昏暗的地方,并不让别人瞧见,可是微微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秘密。
而此时雪钟坐在最外面,一直都没有发言的她,沉默了许久,莫名的抬头看向了祝妈妈,“祝妈妈,当初老太太让您放那房契的时候,我依稀记得,是两张纸的呀?一张您放在了那盒子里,另一张被老太太收起来了,怎么这次收拾屋子,竟没有瞧见啊?”
“那一张是原先的房契,是老太太从那千户侯手里买来的。我去放的那张是老太太过户给姑娘的那一张!不一样,原先的那张已经就算是作废了。不过当时有个什么事耽误了去官府报备,所以迟了些才办……唉,我也记得是放起来了,也是放在个什么锦盒里……”祝妈妈说着说着就疑虑起来。
而杜若此刻坐直了身子,大惊失色的回头看着祝妈妈,“那千户侯可是叫钱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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