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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迷了心智

白若冰翻阅了章一含笔记本上的所有日记。每看一篇,她都不得不感叹高小翠的预见之明,自己确实从未真正走进过章一含的内心;特别是越往后翻,她震惊越大,连连惊叹于章一含开朗外表下掩盖的阴郁的内心世界。

在白若冰的思维里,一个人的日常谈吐就代表了她的内心,特别是朋友之间,即便不能做到无话不说,但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还是应该坦诚相待的,至少也要做到开诚布公地交流。在和刘向晖相恋的事情上,虽然白若冰和章一含两个人各有难言之隐,但章一含在日记里写下的话却让白若冰读了不寒而栗,对于白若冰和刘向晖,章一含在日记中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未来:刘向晖是她的真爱,所以对刘向晖的未来,她希望他眼睛瞎了,或者是负伤致残了,然后被白若冰抛弃,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他一辈子;而对于朝夕相处的好朋友白若冰,她则充满了无尽的敌意和怨恨。特别是看到刘向晖和白若冰的惺惺相惜,章一含心中更是充满了怨恨和诅咒,日记里用词之激烈、恶毒,完全出乎了白若冰的意料:希望她要么被家里人捉回去履行娃娃亲的职责;要么,希望她在未来中被搞得身败名裂,臭名远扬;要么,诅咒她牺牲在某场战斗中,以便永远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之外……

尤其是最后一篇日记里的最后一段话,更是让白若冰读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章一含写到:如果我活着,就不希望看到白若冰和刘向晖幸福;如果我死了,更要诅咒他们两个一辈子也难结善缘,否则我就是变成恶鬼,也会叨扰他们永生不得安宁!

白若冰读得后心发凉,第一次深刻领略到了人性的阴暗和复杂,心中甚至还倏忽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幸亏章一含走了,如果她活着,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她那充满怨毒的诅咒,将会永远成为自己生活中无法驱散的阴影……

白若冰每天在工作中开始魂不守舍,脑海里时不时的闪现出章一含日记里的片段和词语。甚至有时候,章一含生前的面庞也会浮现在脑海里来,先是笑靥如花,接着变脸成了面目狰狞的恶鬼,张牙舞爪地向白若冰扑来……吓得正在协助赵九章手术的白若冰“当啷”一声就把手术剪扔了出去,把正全神贯注工作的赵九章吓一跳……

医院里开始有了各种风言风语,都是关于白若冰的。当赵九章把她叫到办公室谈心的时候,其实白若冰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原来热情洋溢的同事们,现在都在背着她叽叽咕咕,虽然不知道她们具体在谈论什么,但看他们嫌恶的眼神,白若冰知道决不是什么好事。她思前想后了好多天,推断出同事们一定在谈论她和章一含之间的事。

可是在她和章一含之间,她到底有什么错误呢?白若冰不得而知。所以她也猜测不出别人的流言。她只是在日渐一日的疏远中默默地体验着同事间的人情冷暖。

“若冰,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你知道吗?”赵九章看着这个昔日的得意门生,如今变得颓废憔悴,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他拍拍凳子让白若冰坐下,像面对自己的女儿,尽量用和蔼舒缓的语气说到:“若冰,我首先要批评你,你知不知道在最近的工作中犯了多少错?你一直是一个工作严谨的人,否则我也不会选你做我的嫡传弟子。可是最近你一直都没有集中精力好好工作过。能告诉我原因吗?”

白若冰一声不吭,只低着头摆弄衣角。

“若冰,老师最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知道你最近的生活中一定发生了一些大事。不过老师知道你的人品,你是个好女孩,做不了坏事的!所以我猜测你可能受到了很大的委屈。那么,你可以把这些委屈和老师讲讲吗?你看,我应该和你父亲的年龄差不多,你就把我当成你父亲,和我说说心里话,可以吗?我害怕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你的!”

赵九章的理解和关心让白若冰的眼泪一下子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她像溺水的人终于抱住了救命的稻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老师,谢谢你这么说,谢谢你能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我。”

“若冰,”赵九章小心安抚着精神几近崩溃的白若冰,“我说过我相信你的为人,不过有件事情请你诚实地告诉老师,在章一含自杀的这件事上,你究竟有没有责任?为什么外面传着因为你插足破坏章一含的恋爱,所以才导致了章一含的自杀?虽然我们现在提倡婚姻恋爱自由,但所有的事情都要以不触碰道德底线为标准。所以我希望这个传言是对你的一个误解,而不是事实!”

“老师!”白若冰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老师,为什么我这么难?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误解我?诋毁我?就连死去的章一含,也不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正常谈恋爱,章一含诅咒我,同事们议论我。我没有做过坏事,从来没有,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我和刘向晖是彼此相爱,根本不存在我插足章一含恋爱的事情,因为章一含在她所谓的爱情里只是一厢情愿,这一点她临去世的时候已经给我和刘向晖讲明了,也因为对我们的误解而道了歉。外面的这些流言,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出来的,也不知道从何而起。”

“章一含去世前留下了一本日记本,我不知道后来有几个人接触过它,我猜测有可能是有人从章一含留下的日记本中片面地捕风捉影炮制出来这个绯闻。众口铄金,我就成了一个道德败坏的女流氓!老师你看,我管得了我自己,可我管不了别人的嘴呀!”

白若冰痛哭流涕。

赵九章叹口气,无奈地拍拍这个可怜女孩的肩头,鼓励道:“小白,别灰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会证明一切。你打起精神好好工作,不要让那些无聊的流言打败你!如果让流言左右了你的正常生活,那样才是正中造谣者的险恶用心!”

白若冰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但医院里仍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好像她真就是那个因为爱情而间接杀人的凶手。这让白若冰每天的心情都像在心上压了块秤砣,沉甸甸的,难以舒展……

邱云峰第一眼看到白若冰的时候,差一点被她形销骨立的样子吓到。在他的印象里,白若冰就是个丰腴健美的小姑娘,恰到好处的书香气质增添了她超出年龄底蕴的沉静淡然;而白皙面颊上尚未完全脱尽的婴儿肥又让她处处显示出妙龄少女的纯真和呆萌。邱云峰当初就是这样一眼万年地爱上了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

可是后来邱云峰知道了刘向晖和白若冰相爱,尽管万分难受和不舍,邱云峰还是咬牙克制了自己的意愿,不再觊觎白若冰的一切。因为她成了兄弟的女人,朋友的女人,对于他这样一个从小受传统文化教育的正人君子来说,“朋友妻不可欺”决不是简单的口头表达,那是要有坚强的意志和高尚的品格才能做到。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从来没中断过和刘向晖的交往,但对于白若冰,邱云峰是努力避见的,害怕自己见到白若冰会失态露丑,难堪了自己,也玷污了和刘向晖的兄弟情分。

但这次被刘向晖特地委托来照顾女朋友,邱云峰没法推脱,说不出口的借口,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白若冰的颓废状态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邱云峰看在眼里,以为她是为了好朋友章一含的离世而伤心难过,故而自我折磨所致。邱云峰心里莫名心疼起来。

“若冰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再好的朋友也有彼此分别的时候,所以对于章姑娘的离开,你还是节哀顺变吧!”邱云峰实在不知道如何得体地劝慰白若冰,担心自己流露出过多的关心有失礼数道义。斟酌了又斟酌,才选择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白若冰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而阴郁,仿佛对周围的世界早就漠然不在心。

“白姑娘!”邱云峰再叫一声,“白姑娘,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向晖知道了会很担心的!”

“邱大哥,你知道因果报应吗?”白若冰忽然抬起头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如果一份爱情被别人诅咒了,而且还被众人唾弃,那这份爱情将来还有幸福可言吗?”

邱云峰被这个突然的问题问愣了:“这……我不明白,爱情不是应该被祝福的吗?什么样的爱情要被人诅咒呢?还要被众人唾弃?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这种爱情应该不会幸福吧?美好的爱情自古以来就应该是受到别人歌颂赞美的,不是吗?”

白若冰凄然一笑,讪讪到:“是吧邱大哥,你也这样认为。所以,我觉得我和刘向晖的爱情是不会幸福的,因为我们之间夹杂了一个章一含。任何时候只要想起她,我就会觉得我们的爱情是被她诅咒过的爱情,我永远都有一种负罪感!向晖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这些东西,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邱云峰这才想起刘向晖的嘱托,从兜里掏出刘向晖的字条递给白若冰:“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向晖让我捎给你的。他一直惦记着你,希望你能生活得好,这样他在远方打仗也就放心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随时可以联系我。我和向晖是兄弟,你就把我当成你亲哥使唤就成!”

刘向晖的字条上除了疑问白若冰的原名是不是叫“丁若曦”,还另外加了一句话:等我回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若冰盯着字条自嘲地笑了:秘密?不会是他也知道了章一含的日记本吧?然后告诉我要结束这被诅咒的爱情?

白若冰的心智就这样被自己的胡乱猜测彻底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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