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禾和简潋枢起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以至于简清禾走出里屋的时候,被洒进外间的阳光狠狠刺了一下眼睛。
简单地用过早膳之后,简潋枢和简清禾收拾一下就准备出门去百觉寺。
简潋枢拿过红雨手上的鹅黄色貂毛披风,替简清禾披上,一边给她系带子,一边说道:
“你身子刚恢复,多穿一点。”
“嗯。”简清禾应了一声,就那么站在那里,让简潋枢给自己系披风。
雅香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加下顿了一下,又很快地低着头继续走进去。待走到近前的时候,行礼道:
“少爷,远山已经备好马车,在府门外等着了。”
“嗯。”简潋枢给简清禾系好披风的带子,又调整一下位置,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这几日,阳光一直很好,路面上基本上都没有冰雪了,所以一行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百觉寺。
“主子,百觉寺到了。”马车外远山的声音响起来。
简潋枢站起身弯腰下了马车,简清禾也跟着后面出来了。
撩开马车的车帘的时候,简清禾就看见原本应该是雅香站着的位置,这会却是简潋枢在那。看着简潋枢向自己伸出的手,简清禾愣了一瞬,便伸出手让他扶着自己跳下了马车。
脚落了地,简清禾就很自然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手却被一股力量抓住了。她转头看向简潋枢,简潋枢也转头看向她:
“没关系的,别担心。”
简潋枢的眼神很温和,安抚了简清禾有些担忧的心绪。
简清禾像以往一样,一路拜过了所有的菩萨和神佛。简潋枢不太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所以一路上也就是陪着简清禾,象征性地跪着磕几个头。现在他们在的是百觉寺的正殿,供奉的是西天佛祖,也是他们要拜的最后一个。简潋枢站起身,看着简清禾闭着眼,虔诚地在许着愿。
就那么看着她的侧脸,安静祥和,简潋枢觉得心中满满的,充满了安定和温柔。他知道,其实简清禾在刻意逃避心底的矛盾和抗拒,可是他已经觉得很好了,这样就已经让自己觉得很开心了。
见简清禾睁开眼,他便去扶她起来,说道:
“要去四周转转吗?还是回城去?”
一边的雅香和远山见主子们这样,完全不需要他们伺候的样子,便识相地跟在一边,也不去近前伺候。
简清禾扶着简潋枢起身,手又被他自然地握在了手里,她想了一下,说道:
“先去四周转转吧,之前听人说百觉寺附近的景色很不错,我还未曾见过。”
简潋枢对于这些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致,既然简清禾这么说了,便随着她出了正殿,往百觉寺旁边的山峰去了。
百觉寺所在的山名叫留云山,因为百觉寺而远近驰名,虽然山上的风景并不如天下间的那些名山一般风景秀丽、奇伟壮观,但是自然生长,总会有一番美丽。百觉寺里的行人很多,但多是进殿宇里参拜的香客。
听闻百觉寺侧面有一片空旷的地方,视野很开阔,能看见远处连绵的群山,于是两人便决定去那里看看。两个人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左右也不觉得饿,便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间或聊些有的没的,简潋枢会说一些案件里很滑稽的事情,简清禾也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远山,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似乎聊得很开心啊。因为距离隔得远,所以他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见简潋枢会侧着头跟简清禾说些什么,简清禾也听得认真,说道高兴处,简清禾会掩着嘴笑起来,而简潋枢那张往年阴沉的脸上,也会泛起笑容来。远山抱着手臂走着,却还是忍不住跟身边的雅香说道:
“你说……主子他们在说什么呢?”
雅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两个人在前面开心的说着什么:
“不知道。”
远山以前跟雅香也是认识的,毕竟同在简潋枢身边伺候,但是远山主要是跟着简潋枢在刑部办差,府里的事情并不怎么参与,而雅香以前是简潋枢身边的大丫鬟,含阳苑里也会有很多的事情要管,是以两个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不过远山也知道雅香过于稳重的性子,所以对于她冷淡的回答也并没有什么意外,只喃喃道:
“主子看起来心情真是好啊!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这样过。”
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远山问道:
“哎、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小姐之前对主子……不是很抗拒吗?”
其实远山虽然知道简清禾和简潋枢之间的事情,也坦然的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事实上,远山在心底,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没办法接受,这实在是有违纲常,可是那是自己的主子,也没办法。
雅香听见他的问话,这打算开口回答时,却听见侧边传来一句喊声:
“简清禾?”
简清禾正在跟简潋枢说话,突然就听见另一边有个声音喊了自己一下。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在了嘴角,做贼心虚般的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来人是个跟简清禾年纪差不多的、身后还带着两个丫鬟的女子,不过看她梳的发髻,想是已为人妻。她看到简清禾的脸,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便迈步向她走来。
“我瞧着身影很像,便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你啊,简清禾。”女子来到简清禾的身边,脸上带笑的说道,只是眼中的光芒,却并不是很友善,只听着她说道:
“啊,真的是许多年没见到你了,我还往青阳侯府递过拜帖,不过却一直没得着回应,还以为你故意避着不愿意见我。”
这女子是简清禾曾经的闺中好友,名叫李香儿。其实也算不得是好友吧,简清禾毕竟是青阳侯府唯一的嫡小姐,即便曾经青阳侯府再没落,但是世家门楣也是普通人家遥不可及的,所以那个时候围在她身边的同龄女眷有很多,而这李香儿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殷勤的一个。
不过之后不知道她怎么搭上了北冲王氏一族,最后嫁给了王家大爷的三公子,虽然是为妾,但是毕竟是帝都顶层的名门望族,而且还是主支,是以很是得意,她的父亲也凭借王家的权势,在朝堂里也很是得意,这几年也成功从礼部侍郎升到了礼部尚书。
不过简清禾见到她,却并不是很愉悦。简清禾虽然性子清冷,但是那个时候,简清禾确实把这李香儿当做是自己的闺阁好友,后来听说她要嫁给王三公子为妾,也知道以她的身份,这也算是美事一件,心中也替她高兴。那个时候,简清禾的母亲还在世,即便赵秋已经把持了府中的事宜,但是自己还是想着法子出了侯府,花了自己的一些积蓄买了一份贵重的礼品去送给她。
她一直记得,那是李香儿成婚前的一天,自己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试着婚礼的吉服,虽然纳妾不能有隆重的喜宴仪式,但是王三公子似乎很是喜欢李香儿,所以特意给她备了大红的吉服,正式地抬她进门。那一天,自己高兴地去找她,将自己精心挑选的物品放到她的面前。可是李香儿只是很随意轻佻地拿起来看一看,随口道了一声谢便放下了,眼里满是轻蔑,她语气调笑地对简清禾说:
“以前,我一直跟个哈巴狗一样在你身边围着你转,费尽心思的讨好你,得到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不值钱的玩意。不过现在我就要嫁进比青阳侯府更有权势的四族之一,而你却成了青阳侯府不得势的嫡小姐,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说呢?”
直到那时,简清禾才知道李香儿心里真实的想法,才知道曾经在自己面前亲昵的样子,不过是不得已的卖弄讨好而已。
从那以后,简清禾就再也没跟她联系过,一晃也都好几年了。这会突然看见,简清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只是呐呐地开口道:
“李香儿?”
李香儿见她喊出自己的名字,脸上立马笑了起来:
“哎,真的是好多年没见了啊,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真是令人意外呢。”
“嗯。”简清禾本就不太擅长跟人交际,况且心中抵触,是以压根不想跟她多言,只是应付着。
然而李香儿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往后略退了半步,上下打量一下她,说道:
“瞧你这样子,倒是这些年一点没变啊。”
刚说完,又好像装作突然想起来一般,故作讶异地说道:
“哦,对啊,我记得你一直未嫁人啊,怪不得感觉还和当年一样呢,呵呵~~”
简潋枢是混惯了官场的,打这李香儿一出现,他就看出来简清禾的抵触和李香儿眼里的不怀好意,不过他也只是站在一边,并不多言。
可是这会听见李香儿这话里赤裸裸的讥讽,眉头狠狠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待他有动作,却听见另一个声音传来:
“香儿,在干什么呢?”
来人是从刚刚李香儿来的方向来的,李香儿转头看去,立马甜甜地笑起来,换了特别可人的声音唤道:
“相公,你回来啦!”
来人正是李香儿的相公,北冲王家大爷的三儿子王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