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强忍不住的笑声突然响起,将唐牧和Chimera刚建立起的氛围一扫而空。扭头看去,小艾玛正捂着嘴,看着唐牧嗤笑不断,大眼睛一闪一闪,仿佛浑身都透着笑意。一人一兽都有些尴尬,Chimera一阵委屈的低吼,仿佛在说‘都是唐牧的错’
唐牧赶紧摸了把嘴边,发现没有口水才放下心。一个大男人和一个狰狞巨兽蹑手蹑脚屏住呼吸的模样确实有点糟糕,何况唐牧看艾梅拉看得入神。万一口水成河,他很担心自己在小艾玛心中的光辉形象掉价成猥琐大叔。
赶紧站直身体企图挽回形象,也正是这时,艾梅拉睫毛轻轻颤动,如星空一般的双眼缓缓睁开。艾梅拉抬起头,四周的草坪重新伸展,树木挺直了腰,藤蔓轻轻散开重新攀附在树身。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同时醒了,连虫鸟的声音都再次响起。唐牧和Chimera不自禁恢复了呼吸,面色缓和下来。
原本的焦急被抚平,唐牧心情不禁平静下来。自上次的倾诉过后,唐牧已经不再避开艾梅拉的双眸。刚好小艾玛也在旁边,唐牧顺手抓过旁边Chimera的尖刺一阵撸动,冷静下来开始讲述。
“抱歉我没能做好。贵族来得太突然,他用计把我和劳拉赶出了村庄。”看着艾梅拉,唐牧忍不住有些脸红,之前信心十足,艾梅拉还特意让Chimera给他撑腰,但依然没能做好。
“村民大都...比较单纯,外面的贵族比较善于玩弄话术,让他们对我,甚至于对你,有了一些误解。”刻意选择了下措辞,唐牧忍住没破口大骂,反而帮村民美化下形象。
人类本就是贪婪的,村民们的后果更多是自作自受。唐牧明白这点,却不忍心对艾梅拉挑明。
艾梅拉安静听着,没有插话。有几段话似乎比较难理解,小艾玛复述的很吃力。直到听唐牧简单叙述完,艾梅拉才轻声说道。
“nue gui liv de。”(很辛苦吧。)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唐牧措手不及,四肢都忍不住僵硬。小艾玛在一旁叙述,小脸上也挂满心疼。同时被这一大一小安慰,唐牧忍不住偏过头深呼吸,连续换了两三根Chimera尖刺撸动才恢复平静。
只有Chimera没感受到此刻的气氛,被唐牧弄的脖子一阵阵发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不辛苦,没事的。”这些日子确实不轻松,但唐牧没有逞强,在听到艾梅拉话语的一瞬间,所有的辛苦都烟消云散。
艾文爵士并没说错,唐牧终于知道自己确实是被树妖勾了魂魄,心甘情愿。他不是初哥,却从未对任何人,感到如此强烈的心动。欺骗自己没有意义,唐牧回过头,直视艾梅拉,眼神真诚而热烈。
他只是个凡人,但谁又规定过,凡人不能爱上神?最初的爱情总是单纯的,它不在乎回应,不考虑回报。
就像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灼烧,被唐牧直视的艾梅拉下意识些微偏过视线,那总平静无波的眼神泛起一丝波纹。唐牧没察觉到这些,坚定了内心,不在犹豫和避讳。
“有可能两天,也可能三天,贵族就会带领村民来到雾林旁,通过村民的记载想办法穿越雾林来到这里。我不想任何人玷污这片土地,艾梅拉,我需要你和Chimera的帮助。”唐牧目光坚定。
“ou wu ty do”(非常乐意)
艾梅拉回望,不知是否错觉,语气比以往更柔和了许多。
莲步轻移,Chimera立刻抛弃唐牧,飞身到艾梅拉身边,低头侧腰尾巴梯一气呵成,紧接着又把小艾玛衔上背。等到唐牧时,Chimera用尾巴一卷,就这样卷着唐牧开始启程。
先不提唐牧内心友谊的巨轮侧翻,Chimera尾巴卷人虽然不雅,但依然稳定,三条尾巴笼成一个极为坚韧的樊笼,谈不上舒适,也并不难受。
这一次艾梅拉没站立在Chimera背脊,而是侧坐,小艾玛在一边紧抓着艾梅拉白皙如雪的手臂。
雾林是整片树妖之森第一道屏障,长达3英里厚度的迷雾如同裙摆,缀在群山之间。前端是长达30英里的森林,后端则逐渐过渡为苦树林。
雾林能够屏蔽方向感,阻碍声音传递,除了长期生活其中的鸟兽,其他生物都很难穿越。按照村民说法,雾林最边角处向两边行走约莫十分钟,将不会返回原地,并且找回方向感。这种说法得到了艾梅拉认同。
而第二种方法,利用猎犬进入,则被Chimera表示了不屑。看狮子头自信满满的样子,唐牧估计到时村庄的猎犬们有罪受了。
在靠近雾林的边缘停下,艾梅拉轻巧的从巨兽身上跃下,小艾玛正准备有样学样,却被Chimera一个斜身,像滑滑梯一样滑下来。等到唐牧就没这么好待遇了,一条尾巴在笼子里戳了戳唐牧,然后另一条尾巴赶人一样把唐牧拍出来。
感激涕零的唐牧于是把变柔软的两条尾巴打成了个结。没等Chimera反应过来,唐牧赶紧下车,走到艾梅拉身边。
“有办法么?”看艾梅拉什么都没带,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唐牧忍不住发问。
艾梅拉没有回答,闭着双眼站在原地,两只手轻轻抬起,耳朵半侧,仿佛在和什么沟通。不一会,眼前的迷雾开始散开,在三人面前形成一道十米左右宽度的无雾通道。
没有再乘坐Chimera,艾梅拉招手,示意众人跟随她前行。一路上,唐牧明显感到,所有树木和花草都在雀跃,散发出一种清新木香。而艾梅拉一路走走停停,似乎总在倾听,转瞬又轻声细语交谈。
场景如画,唐牧不敢打扰,只能静静观赏。近几次见面,见多了艾梅拉‘人’的一面,唐牧不禁开始奢望,不知不觉间忽略了艾梅拉‘树妖’的身份。
三英里的路程并不太远,但走走停停下,也花费了近两小时。期间唐牧和艾玛,Chimera都下意识放轻脚步。等到雾林尽头,艾梅拉才停下来,三人重新回到Chimera背上。
这次艾梅拉没让狮子头搞鬼,先让Chimera将唐牧和艾玛送上它宽厚的背,再独自一人轻巧的跳上来,背对唐牧站在巨兽背脊。
这个姿势让唐牧有些怀念,尽管只是模糊的一瞥,还不及看清,但艾梅拉和Chimera从威尔逊手中救出自己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场景。雾气弥漫,巨兽呼啸,动人的身影站立在巨兽背脊。
随着艾梅拉双手张开,向两侧摊开,浓重的迷雾开始翻滚。与其同时Chimera默契的开始极速奔跑,唐牧看到,随着Chimera前进,大片迷雾从所有植被上弥漫而出,由艾梅拉张开的双手为起点,不断向外扩张。
这副震撼人心的神奇场景深深吸引了唐牧和艾玛的目光。唐牧不禁眼神复杂,此刻的艾梅拉高贵又神秘,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灵。那个作为‘人’的一面,安静善良,牵动人心的艾梅拉缓缓模糊。
所有花草树木听她号令,巨兽俯首,迷雾自她双手诞生,铺满整片森林。
这一幕并不久,随着Chimera停下,翻滚的雾气开始缓缓平息。唐牧估算,至少有三英里以上深度的雾林,就此产生。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树妖’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艾梅拉背景,唐牧却感到像隔了整片天地。
唐牧怔怔出神,直到被小艾玛拽住袖子,才发现艾梅拉身体似乎有些晃动,仿佛站立不稳。此时Chimera已经停下,唐牧赶紧站起身。随着一阵香气,神灵坠入凡间,伸手搂住软软倒地的艾梅拉。
唐牧注意到她洁白如玉的面孔上满是疲惫。
“她是在勉强自己。”一种明悟瞬间闪过心头,他之前说的村民被贵族蛊惑欺骗,终归还是让这个善良的姑娘担心了。唐牧让Chimera扬起头,抱着艾梅拉靠在Chimera脖颈上。原本坚硬如铁的尖刺瞬间变得柔韧。
“她并不是神。”唐牧懂了,是的,她不是神。而仅仅只是艾梅拉,一个无比善良的美丽姑娘,她坚强而又柔软,强大而又脆弱,会勉强自己,也会难过,会鼓舞她人,也会暗自苦恼。她值得任何人的喜爱,也理应不该承受误解和背叛。
雾林的隐患以唐牧意想不到的方式就这样解决。像在走猫步,Chimera轻手轻脚踩着步子,带着三人开始返程。
中途,艾梅拉清醒,自己坐起来,不再需要唐牧搀扶,让唐牧一阵遗憾。艾梅拉柔软身躯的触感犹在指畔,唐牧觉得或许自己一辈子也没法忘记这个场景。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有些沉默,唐牧看着艾梅拉背景出神,小艾玛则看着看着唐牧若有所思,小脸上满是纠结。Chimera闷头前行,时不时低声吼叫驱赶挡路的野兽。
艾梅拉背对两人,望着树海。脸颊微不可查的有些泛红,就像初升的霞光,傍晚的云。
天空泛起一丝昏黄,在这奔宁的秋,预示着一天结束。知了和鸟兽成双成对欢叫,在这树妖之森的黄昏,每一片树叶都和另一片相交,发出瑟瑟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