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感到疲惫。
这是不正常的。
他不应该疲惫,至少现在不应该……
他曾在平原上砍下三千名士兵的头颅,打碎不计其数的胫骨,沐浴炙热的血液,其后,又砍掉三百对马蹄,与人头垒在一起,在加西亚界线外建起一座人文景观,同时期有艺术家对凯所创造的事物表示赞赏,为他作画。
更别说还有在这座城市里为加西亚家族干的脏活累活。
自被诅咒后,凯很难体验到疲惫感。
但这一会,他感觉疲惫,睡意还有肌肉里的酸痛都开始疯长。
凯知道这是某个怪物在作祟。
这使他的动作变得迟钝。
长剑刺穿一人的喉咙,同时凯的左手抓住一把劈向他头颅的砍刀的刀刃。
手上的剧痛使凯略有清醒,他不顾手伤,用力抓住刀刃,右手长剑砍断敌人拿刀的手臂。
凯眼前一黑,身体有一时的僵直,这时,两把长矛趁机刺入他的后背,将他挑起。
“啊……”
他痛呼一声,肺腔里的气体快速的自喉头涌出,像是在怪异的叹气。
大量的鲜血和唾液从嘴里呕吐出来。
人群把凯包围,无数对僵直的死鱼眼看着他。
“咳……呵呵。”凯大口吐着血,他被架起来,双脚离地,长矛从胸口露出鲜血淋漓的尖头。
他带着嘲弄的笑脸轻蔑的斜视着人群。
他一边吐着血一边还在说:“你们也算是……加西亚的人民吧。”
“真可悲……”
俩个持矛者的胸腔突然喷射出大量的鲜血,自其后背到前胸出现一道贯穿伤口,像是被一把无形的长矛刺穿。肺部碎片从伤口喷出,持矛者倒下。
凯落到地上,他似乎恢复了力气,背上插着长矛挥砍着长剑。
杀死周边的一众,他走到墙壁处背朝墙壁,后背的长矛抵到墙上,向后用力,长矛被推动,从胸前一节节窜出。
“啊……”
凯痛呼着嘶吼着,一边挥刀抵挡敌人的攻击。
与此同时,人群中许多人的胸口都汩汩的冒出殷红的鲜血,透出衣衫。
“来啊,来啊,哈哈。”凯大笑着,目光中喷射出愤怒和仇恨的闪光,然而这使他容光焕发,皱纹平复,连发根都开始隐隐泛起金色。
凯满面红光,样子竟年轻了许多,胸口的伤飞速愈合。他拔下两根长矛,带出一些血液,剩余的伤口在几息间愈合,胸膛表面恢复光滑,甚至长回了粗重的胸毛。
与此同时,凯右手单手持剑,左手同时抓起俩把长矛一齐掷出,在密集人群中两把长矛带着巨力洞穿数人,将他们牢牢定死在墙上。
血液喷洒满屋,断肢和残缺的头颅满地。然而透过刀棒和丛丛人影,还是可以看到沐浴鲜血而浑身腥红的凯在其间放肆大笑。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
“停下,不要靠近,我感到……”统领一群大背头壮汉的少女在某个界线处停下,她扶住额头,揉摁着太阳穴,表情痛苦。
“为什么?”某个大背头叫道。他们已经可以远远看到乱成一片的中城旅馆。
“没有为什么,闭嘴。”少女故作恶狠的说道,“你们这些只有肌肉的家伙,一无是处,只会添乱。”她无奈的叹息了一阵,嫩白的额头上流下大量的汗液。
“现在不要靠近,这是怪异,你们……”
在一众人的视线里,围着旅馆的密集人群中突然混乱,一个高大的猩红身影从旅馆里杀出,所经之处飞起断肢和残颅。
除了一众无意义的嘶吼、痛嚎、血肉切割外,男人的狂野笑声响彻寰宇,震耳欲聋。
“不,不好。”少女从震惊里恢复,看见周围房屋中有几家开始亮起油灯的灯亮,她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手下,阻止居民们走出家门。
过程有些混乱,但在某个大背头的手下在一团混乱中呵斥出“加西亚”三个字时,人群突然一静,鸦雀无声,然后居民们快速的缩回屋中,连灯光也一道熄灭。
街头顿时冷清,不过男人的狂野呼号依旧在惨白的月光之下回荡。流下的血液沿着石板路溢漫成流。
屠杀在继续,不过当围着旅店的人群被杀剩到只有几个人时,他们突然恢复理智并开始恐慌。然而男人的屠杀并没有停止,人们慌乱的逃跑使他更容易从背后将人砍成两段。
“不不,不要杀我。”围攻猩红身影的最后一个人瘫倒在地上,那是个十分普通的男人,他瑟瑟发抖,用一只手臂挡着身前,哀求着。
“不,不要……”一把饱浸血液的柴刀打断了他带着哭腔的哀嚎,劈断手臂后紧接着自耳侧切开脖颈,炙热的血液迸射而出,断裂泄气的气管发出声响,像是一声叹息。
“汤啷。”
柴刀落地。
“啊……啊。”
猩红身影扶住自己的腰,仰头呻吟了一阵。
“来的真慢啊,太久没有加西亚受袭而疏于操练吗。”
那身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老人面容。
他眉头一皱。
“啧,刚刚才洗干净啊……”
“亚尔弗列德爷爷!”
一声充满惊喜的尖叫打断老人的碎念。
“亚尔弗列德爷爷,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在那种家伙手上。”少女尖叫着,蹦蹦跳跳的跑向老人。
“哦哦,原谅我老眼昏花,原来是你来了啊,加西亚的小公主,瑞秋……”老人低头眯着眼细看一阵,然后他带着爽朗笑容朗声回应。
“先等等,先等等,先别抱我,我很……你明白我现在很脏的。”老人伸出全是血的双手示意少女停下拥抱他的念头。
“亚尔弗列德爷爷,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还能见到你真好……真好。”瑞秋微红着眼,歪头瘪嘴看着老人,泫然欲滴。
“那个压二副……什么德真别嘴,确实已经死了,我其实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老人一本正经的说。
瑞秋一愣,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