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蓝光散去。
他恢复了常态,从一团模糊不清面目不详的蓝色人影里褪了出来。
他露出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脸庞,一身随意穿着的灰色短衫,他的头发有些时间没有调理了,它们有些长,垂在他的发梢鬓角和额头。
当他转过头,让人吓一跳--他长得那么像莫弟,让人怀疑他是个狂热的莫弟迷,以至于把自己做成一个活着的莫弟。
活着的莫弟,没有机械履带和魔法驱动,没有怪异成分只有血肉之躯。可以呼喘窒息并享受咀嚼吞咽和食物残渣--糊状的糜子坠进胃袋里的古怪滋味。
如果莫弟们都能思考并像人一般多愁善感,那他们一定会嫉妒的发狂。他们将自行组成游行之众,叫嚣着,最后要么将这年轻人烧死,要么称他为神,一个“莫弟”神?
然而它们终究是无趣的好家伙。
将一旁侍立着如同衣架的莫弟手臂上的大衣套上,并拿起礼杖和绅士帽。
他缓步走过忙碌穿行如梭的莫弟群,在一座座古怪机器的逼仄缝隙间行走。
这里一切透着银白色的惨淡。四周行走的也只有各种衣着的莫弟,它们面无表情的机械的无悲无喜的工作,做任何事。
而这个活着的莫弟不一样,他迈着某种滑稽的类舞步,他嘴里吹着漏气的口哨,他摇晃着礼杖,并将它举起时把高礼帽套在上面,像是杂耍和低格调的孩童娱乐。
然而他乐在其中,并在拐角向下后,口哨长久时的回荡。
……
“你来了。”
这里完全不同,不同上层的冷漠和无趣,这里整体色调微微熏红,家具和摆饰都透着温馨,像是被人在最初精心挑选而后使用了数十年,布满划痕、磨损和沉默的老旧。
就像这个沙发,它的绒毛都有点发暗,表面还布满了奇奇怪怪的印记和创口,有烟灰的烫伤,零食碎渣和液体沁出的淡淡灰印。它看起来像是被时间压垮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它身上最大的创口被缝合,还用上一只可爱的鼻头泛粉的小熊。
现在正有一个家伙的屁股坐在这只鼻头泛粉的小熊的脸上,他还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吱呀、吱呀”
这个大屁股的家伙模样古怪,他在屋里也穿着一身墨点的灰皮大衣还戴着一顶小的绅士帽,他穿皮靴并喜欢在鞋头弄上一排铆钉,他的内衬夹克也是一样的灰色还很老旧沾满灰尘,并且衣角饱浸蓝墨水。
这怪人的穿衣打扮古怪且邋遢。
更古怪的是他的脸被一条条白布密密麻麻的包裹住。这些白布包裹全脸也有很大可能是包裹了全身。
他的脸上一片空白,只有眼眶和鼻子两边微微陷入。他不觉窒息,甚至还叫喊自如。
他对着来人打招呼,语气兴奋的像是参加节日家宴,并要在席间大快朵颐。
“嗯,我来了。”
莫弟对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把衣物和礼杖随意的搭到衣架上,走到紧邻着怪人的老旧沙发边上的另一个沙发前坐下。
这个沙发是崭新的,一尘不染,没有任何褶皱,线条苛刻,像是几块立方体拼接而成,对称且看起来就不舒适。
然而莫弟就做在那上面,怡然自得,并露出了一点疲惫的神色。
“你来晚了,差点错过时间。”怪人把皮靴脱下来,在茶几上磕着一边嘴里嘟囔着。
“哦,我错了。”莫弟右手拳头倚着右边脸颊,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很好。”怪人像得到某种胜利,他瞬间变得活跃起来,他把皮靴套回全是绷带的脚上,并用力的跺了跺。
“上次我们看到哪里?大帕克?尼莫?还是那个f?”
“查尔斯。”
“对,查尔斯,执着于冒险的偏执型角色,他会是未来的冒险精神号舰长,现在在菲尔斯号上当日志船员。就这样,然后他驯养着一船的狗。”
怪人吹了个口哨。
“继彼得……帕克,被挖了眼睛的普罗,又一个被改变的普通人。这故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兴奋的抖起脚,不知道从哪掏出半根烟头塞进绷带里。抽烟时颌骨的运动在绷带下轮廓清晰可见。
白烟从绷带的各处缝隙里一股股的涌出。
“但是缺少点文学性,你知道的,缺那么点慷慨,还有疯狂。”
他把烟头碾到茶几上,“那样才会……显得不是无所事事,徒劳无趣。”
烟头发出滋的一声,像是濒死的惨叫。
“哦。”
莫弟无动于衷的保持姿势,死鱼眼里有些困意。
“那我们开始吧。”
缠满绷带的手打了个响指。
“哗啦……”
大幕被拉开,明亮的温馨炉火照亮了莫弟和怪人的脸庞。
“这是滑稽的一天,朋友们。”
一个莫弟旋转着、舞蹈着飞出来,它在舞台上打滑、翘脚,双手手心向上的端在胸前,手尖相触。
它面无表情的高昂的唱着:
“这是滑稽的一天,朋友们!”
然后一堆无意义的呼号和哼调。
它终于站定,身体微微前倾,可以看见它穿着一身老旧的灰袍,紧闭着右眼却将眼皮染红。
“我是普罗李,一个普通的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