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2年8月15日星期四,天气晴。
早上七点,周绅准时在闹铃的响声中醒来,一夜噩梦。
打开房门,母亲王秀兰正收拾着东西。
“小智,又没睡好吗?”
王秀兰叫着乳名,走过来,用纸巾拭去周绅额头的虚汗。
“又做噩梦了?”
周绅点了点头。
“赶紧去洗了洗,等会去看你爸。”
周绅恍然间才想起,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点了点头,走进了浴室。
温水从头顶淋过,浸湿着周绅每一寸肌肤。
二十四岁依旧单身的他,从毕业独自打拼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漫画工作室。
虽然即是员工也是老板,当然能养活这个家,他便很知足了。
早餐过后,周绅拿好母亲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出了门。
王秀兰身体不适,早就辞职在家,常年更是很少出门,以至于街坊邻居都会投来异样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一样。
周绅对此并不在意,全然当他们是羡慕母亲的样貌。
的确,王秀兰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从泛黄的老照片上就能看出来。
穿过裴城大道,右转两个红绿灯,就是去凤凰山的小道。
再往山上行至二十分钟,周绅抱着束白菊花,拧着一个篮子站在一个墓碑前。
“爸,我和妈又来看您了。”
放下菊花,从篮子中取出小半碗枣红色的红烧肉,半碗猪肉韭菜馅的水饺,以及颗粒分明金黄色的蛋炒饭。
当然还有一瓶上好的二锅头。
周绅吹去墓碑上的尘土,抹了抹黑白照片上的灰垢,摆出碗筷,倒上了酒。
“妈,爸年轻的时候帅吗?”
“帅,我第一眼就迷上了。”
“您那么漂亮,爸又是怎么追到您的?”
王秀兰笑了笑,蹲下身子,指尖划过相片。
“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周绅喜由心生,眼睛快要眯成了线,左脸的酒窝分外好看。
“快说说。”
王秀兰眨了眨眼,似乎回到了当初的情景。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嗯?”
“像我夫人。”
父亲周志山最后的身影,在周绅的印象中是十岁生日的那个午后,父亲接了一个电话出门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而对于只是一名全职写小说的父亲而言,周绅真的是想不到任何的理由来解释父亲的生死之谜。
仅有一次问及父亲的情况,也都是在母亲一反常态的大发雷霆下,不告而终。
之后,周绅便从没问起。
从周绅懂事开始,仿佛父亲仅仅只是墓碑上的一张黑白照片,或是墓碑后面是否存在的尸骨。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笼罩着周绅成了心结。
送别母亲回家后,周绅乘坐2路公交车,赶往漫画工作室。
为了在房租上多省下些钱,周绅特意把工作室开在了乡下的一家农宅里。
房子的主人搬进了市里,清静的环境也更容易让周绅静下心来,创作漫画。
“小周,有你的包裹。”
张姨便民超市的张姨,看见刚刚走下公交车的周绅,便叫住了他。
“谢谢啊,张姨。”
抱着鞋盒大小差不多的包裹,顺着超市旁一条羊肠小道,周绅很快走到了租住的农宅。
农宅已经被周绅装修的差不多是个工作室的模样,生活所需样样都有。
把包裹放在工作台上,周绅怔了怔,寄件人信息只有一个名字:“包”。
在他印象中,朋友里面没有这个姓,他猜测是不是某一个顾客或者是粉丝寄来的。
常年的创作,让他也有了一些自己的“生粉”,粉丝送东西,这是到处可见的事情。
但周绅清楚的记得,工作室的地址从来就没有向除了母亲以外,第三个人告知。最近更是没有在网上购买过任何东西。
“刺啦——”
包裹被锋利的小刀破开,漏出它的内脏,里面只有一本牛皮封面的册子和一张光盘。
周绅翻开册子,第一页有一个类似放U盘一样的小槽子,旁边五个大字:“漫画异志录”。
再往后翻,却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宣纸,没有任何的图画或字迹。
光盘放进笔记本的大口中,被笔记本的光驱吞掉的同时,发出机器的咀嚼声,是一段视频。
“儿子,我是你爸爸。”
画面还未呈现,一个沧桑又饱满的声音响起,刚喝进嘴里的咖啡烫了周绅一嘴。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帅气如我,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请原谅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周绅眼角湿润,画面中,父亲周志山站在录像机前,穿着一件泛黄的亚麻衬衫,脸色有点憔悴。
“一晃你已是二十四岁了,儿子,按照约定,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永远记住,这个世界完全不是你表面看见的样子。”
周志山拿起一本相同牛皮封面的册子,口中振振有词。
忽然一瞬间,其右手离奇的伸进了册子,抓着一撮头发缓慢地往外面抽离,画面越来越诡异。
周绅瞪大着眼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
是一个人!
被父亲活生生从册子中抽离了出来!
这简直毛骨悚然,周绅咽了咽口水。
那人的身体极其柔软,像蛇一样,瞬间缠绕着周志山的身体,周志山掐住那人的脖子,对着其头部握起了拳头。
“嘭——”
小店的门框受到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绅回头一瞧,两个面相怪异,身高直逼屋顶,套着黑袍的“巨人”走了进来,双双用手抚摸着额头。
“能不能小心点,把门撞坏了,谁修?”
里屋传来孟姐的声音,语气有些气恼,伴随着收拾锅碗瓢盆的动静。
两“巨人”瞬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头不敢动作。
老头也是大气不敢出,气氛静的可怕。
一根烟的功夫,里屋没了声响,老头才压低着声音,问道。
“怎么样?”
“爷!事情办成了!”
“那边安全吧?”
“放心,全都安排好了!”
“最快什么时候能过去?
“……今晚!”
“好。”
两“巨人”行了一礼,护着头,弯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老头吃完最后一个水饺,用纸巾擦了擦手,把盘子放到吧台上。
“什么感觉?”
周绅正看着水饺发懵,无从下手,沉吟了一下。
“诡异。”
老头付之一笑,“何以见得?”
“整条街就一家店亮着灯,不计其数的房屋连声狗叫都没有,进了屋子听不见外面雷雨声,看似五花八门的菜单其实都是一个菜,猪应该也有问题……”
“这么多年,没让我白等啊。”老头爽朗淡笑,又道:“有没有兴趣?”
“我还有得选吗?”
“猎灵者果然是天生的守护神。”
周绅怔了怔。
“具体什么流程?”
老头瞥眼瞧了瞧。
“第一步,吃完你的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