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瑕却没有忽略容真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气。
“我是真是假,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容瑕开了口,语气却是没有一丝慌张,不卑不亢。
好整以暇地站起来,走到容真旁边,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递至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余光瞥见容真手里端着一杯茶水,低垂的睫毛,带着点拒人千里的冷调,眼角有凌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如匕首一般眼波流转,黑如湄潭,不知其想。
“尽管你与她长得很像,可···你并不是她!”
“这次月国可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若不是你手臂上的那块胎记,恐怕朕也要被你们蒙骗了。”
容瑕一直在自顾自地喝茶,容真说得话她一个字也不懂,干脆也懒得回话,让他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咯。
可是,待听到容真说自己手上的烧痕时,容瑕终于动了动眼皮。
放下茶杯,将衣袖往上推了推,露出了手肘之处的容真口中的所谓的胎记,指给他看:
“你说这个?”
却见容真笑意渐深,凤尾一般的眼角撩的越发俊朗,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蔑视神色。
神情慵懒,那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
“该说你们月国是不是没人了,居然派你来做细作,不仅脑袋不好使,我看连打探消息的功夫也不到家。”
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既然要冒充容瑕,难道,不知道她手上是没有胎记的吗?”
“嗯?”
容瑕看了看烧痕,有点无语。
“你哪里看出这个是胎记的,请你看清楚一点,这分明是烧伤好不好。”
容真神情慵懒的往后靠了靠,那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
“怎么?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力?”
“或者,你告诉我,是什么火···烧伤肌肤留下的疤痕是这般模样的?我也好长长见识,嗯?”
“我······”
容瑕嘴唇嚅嗫了几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关键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伤是什么火烧的。
‘呵’,容真冷哼了一声:
“怎么?说不出来了吧?”
容瑕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不是说不出来,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闻言,容真看容瑕眼神更加冷了:
“装!继续装!你以为你说你失忆了,就可以蒙混过去了。”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朕,容瑕自小在冷宫长大,为求自保,可是习得了一身不错的武艺。可是昨日在小院里,你没有露出一丝你会武功的迹象。你怕的不只是会被我认出来你的路数与容瑕不一样,而是那些人···本就是和你一伙的吧!”
“你说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嗯···杀了你呢!”
寒芒骤现,杀气荡空。
有那么片刻,容瑕仿佛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整个人似是跌入了地狱的冰窖,一种油然而起的恐惧感,自心底节节升起,迅速传至四肢百骸。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整座大殿,没了声音。
凝气成剑、挥剑,化散剑气······容真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他便已完成一系列动作。
······
殷红的血,从女子的指尖缓缓滴到地上,开出一朵朵殷红的雪花,被半空之中的碎帛所掩盖。
容瑕没有尖叫,没有颤抖,甚至没有反应,只是瞪着眼睛望着对面的容真······
容真,他张扬、狂妄。
伤了指尖的她如雕塑般僵立在原地。
细碎的锦帛,自她眼前徐徐飘落,带着尚未消散的冷冽空气擦过她的鼻尖。
······良久,她笑了笑,望进他邪妄的眼,声音清雅如天籁:
“听闻皇兄身在朝堂,一计退敌,决胜于千里,才智之高,当世少有,容瑕心中十分景仰,其实皇兄之前说需要容瑕和亲,怕也是假的咯?”
容真眯眼望她,他一撩衣摆站到了容瑕面前,起身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迷人。
他垂眸望她,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给她一种及其强烈的压迫感,她的身子瞬时僵硬,每一根神经都绑得死紧,但她的双眼,仍然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只见他勾唇嘲弄笑道:
“你这顾左而言它的本事倒是习得不错。”
容瑕轻佻眉梢,笑道:
“皇兄也不谦多让啊。”
容真哼笑道:
“就凭你?”
外头的阳光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投在他身上的明亮光线,此时变得有些阴暗,衬着他眼里的邪妄,就像深冷潮湿的寒潭,散发着幽幽冷气,在不知不觉之中渗透人的心骨。
容瑕极力压下涌上心头的不适,她知道,刚才那一刻,容真是真的动了杀心的,虽然不知为何他会在最后一刻收手,暂时容瑕是应该能保住性命的,只是接下来,她依然不敢掉已轻心。
容瑕知道,她不能死在这里。
想到此,她又鼓起勇气,笑道:
“就算是吧。”
顿了顿,又接着道: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是真的失忆了的,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连我目前所知道的,也只局限于你同我说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先不说······我是不是真的容瑕公主···就冲你刚刚说得那番话,怕是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人怀疑我身份的真假吧?”
“再者,尽管你说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同我演戏的,那么······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尽管其他的是陪我演戏······”
顿了顿,又接着道:
“容瑕公主需要和北境和亲却不是演的吧?所以······你才会怀疑我!”
容瑕每多说一句,容真眸子里的邪火却是多增加一分,眯着眼将她望着,尽管容瑕知道此时的他很危险,但她却不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道:
“反正你怀疑我只是因为我手上的疤痕罢了,虽然这到底是疤痕还是胎记,还有待考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