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位婢女便唤我进去,说她家主子有请,我抬头看了一眼将军府的牌匾,携了拿着礼物的红烛便往屋里走。
一进屋便瞧见鸢萝正在殿内踱着步,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她抬了眸子正巧瞧见我,连忙便要施礼,我急忙扶住她,笑道:
“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子妃了,何必要向我行礼。”
她尴尬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我给红烛使了个眼色,她将我备好的礼物摆在了桌上,我将礼物递给了鸢萝,这次我准备了两件礼物,我一一为她介绍。
“这件护心甲是送给灵姑浮将军的,打这副护心甲的材料是前些日子王上才赏给府里的,我便派人做了这护心甲来,工匠紧赶慢赶打造了出来,瞧着倒是好看,只是如今怕是也用不上了,左右我瞧着这材质倒好,我身边也没个可以上阵杀敌的朋友,灵姑浮将军上阵杀敌,自然用得上,送给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我将这护心甲给她展开来看,其实我这话说的倒也是实情,只不过是掺了那么一丁点的假话,这甲我倒并非无人可送,只是权衡利弊,送给旁人怕都不如给这位灵姑浮将军作用显著。
接着我又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中取出一支好看的簪子,递给她瞧。说来也是缘分,依稀记着我们相遇的时候,她也送了我一支模样好看的簪子,只是材质不如这个,如今反倒是我来送她了,倒还真是缘份。
“如今你已是将军夫人,好东西原是不会少见的,这簪子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只是瞧着样式好看,且银簪有试毒的功效,你身居高位,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无的,这簪子正配了你。”
她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簪子的确是好看,连我瞧着都眼热,是女子又有几个不爱这些漂亮首饰的呢,只是如今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这情形倒是与我之前所想的无二。她先是推拒了一番还是笑着说着什么恭敬不如从命的收下了。而我又顺水推舟求她在其父石买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她自是应了下来,不过至于她之后会不会这么做,也并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石买顽固,也不会因为他女儿几句话便随了勾践。
又在灵姑浮将军府上坐着闲聊了一会儿,我便起身告辞了,虽也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说了一会子的话,但这作用应该也是能显示出来了。至于剩下来的一切,也就好办的多。
这棠丽夫人轻浮且莽撞,之前撤换宫人的时候她身边就被我安插了几个眼线,如今正好排上了用场,我叫那几个眼线开始在棠丽夫人跟前煽风点火,故意将我带着礼物去灵姑浮将军府的消息透露给她,她自然不会就此罢休,转而便去告诉了王上允常,一哭二闹的,说什么他石买偏向勾践,欺负他们母子。允常便也信了她的话,对这本就位高权重还手掌兵权的石买大将军起了忌惮之心,召进宫去询问此事,石买已许久未见女儿,自是全盘不知此事,却被当今王上贸然警告,心中生了几分的怨恨之心。
石买回府便将灵姑浮夫妇叫了去,当众将鸢萝羞辱了一顿,还令灵姑浮鞭笞爱妻,灵姑浮自是不愿,甚至还出言顶撞岳父,石买当场气晕了过去,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了尾。
听了眼线给我带来的消息,情况倒是比我预想之中还要好上许多,这石买本就年事已高,如今瞧着身子怕是也不硬朗了,这自然是喜上加喜,恐怕他是活不长了,若是他在有限的生命里,还能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用处,倒也不算冤死了。
后来据说那支簪子和那副护心甲被丢了出去,我倒是心疼了好一阵子,原也是好东西,只是可惜了。
那日勾践回来与我说起,他如今已是无法再上朝了,却听说上朝时,王上允常提出打算立公子嵇会为太子,众臣中只有司直大夫扶同,太史大夫皓进,以及我爹爹表示反对。我爹爹就不用说了,我夫君是他的女婿,他自没有向着别人的道理,司直大夫扶同虽是公子嵇会的亲娘舅,却不赞成其做太子,这点倒是让王上感到甚是奇怪。太史大夫为人虽古板,却也是个正直的官员,当年王妹逃亡回国,他就力主送王妹回吴国,并修书一封道歉,即使那吴国的公子夫差都将战书拿到了越宫,他也是极力反对一战的,那时他和我夫君吵的是天昏地暗,如今却愿意站在他这一党。
除了这些人之外,朝中竟无人为他说话。这也正是我烦忧的地方,太子府虽有自己的守军,那也只是不到千人,更何况按如今这情形下去,很快太子府便也供不起这帮守军了。而他的影响力并没有遍布朝廷,所以胜率便更加得低,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我断断不能现在出手的想法。
听下人来报,司直大夫扶同近日正在游说朝中大臣,想要为我夫君拉开支持,但奈何这些个大臣胆小得很,更是惧怕石买的权威,一时间竟无人应承。后来,扶同在偶然间碰上了之前在石买手下做事的一名名叫黑翼的小将,这人武功了得,只是因为一次做错了事,便被石买赶了出去,说是永不录用,扶同瞧着这人武功尚且不错便养在府上,一时之间我竟也想不出他收留一个这样的人有何作用。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月已过,在王女撞界碑而亡之后吴国并没有按约定撤军回去,这支由吴国王子累统帅的五万大军依旧驻守在石门关之外蓄势待发。
我的肚子也渐渐开始大了起来,勾践总说让我不要操心国事,要好好养着身子,可是都到了如今这情况,我又怎么能安心养胎,让他自己一个人去经历这些呢?我们答应过彼此,无论生死祸福,都要一起度过,我怎可苟且平安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