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维加斯吗，这次收获怎么样？”
包裹着头巾的鸦人行商走向拾荒者，发出了“嘎嘎”的笑声。
放下背上满是补丁的袋子，玛格汉兽人松开了袋口的绳子。
“自己看看吧，”掏出腰间的烟枪，维加斯往里面捻了点淡绿色的孢子，“这次收获不少，但很多东西我都不认识。”
清点完物资后，行商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吧，进城交易。”
拾荒者抬头看去，一道低矮简陋的木石栅栏落入了他的眼帘。
或许没人会相信，但这里确实就是德莱尼的三大主城之一，沙塔斯。
这座移民飞船的实体装甲板早已被炮火和邪能毁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这座城市的城防设施，是在各族的共同努力下，重新建立起来的。
说是城防设施，其实只是一面高不过三米，稍微规整一些的废墟堆，和几座充满兽人风格的箭塔罢了。
鸦人行商将包巾解开，露出了额头上的圣光文字。在城墙，或者说废墟堆附近巡逻的破碎者游侠走到近前，进行着身份的核对。
由于混合废能的影响，原本高大健壮的德莱尼人开始萎缩和畸形：他们的脖颈消失，头颅与身体直接连接在了一起；有的幸运儿皮肤不会变色，但大部分人的皮肤都变成了青灰色且布满褶皱；下巴上的触须越发坚硬，身形也渐渐佝偻起来。
这些对破碎者来说其实还好，真正让这些曾经的信徒感到痛苦的，是他们再也无法得到圣光的帮助了。
“身份核对没有问题，你们进城吧。”
在巡逻队的带领下，维加斯和鸦人行商来到了“城门”前，看着并不坚固的木栅门缓缓升起。
“劣质埃匹希斯水晶三块，巴掌大小，换六袋芥子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看玛格汉发明家爱迪克的最新发明，废土三号！”年轻的壮汉拍打着身旁那只有简陋框架的破车。
“看看吧，最新型的废能引擎，最稳定的能量架构，还有尖锐的黑石飞矛！它将是你在塔拉多旅行的最好伙伴！”
“嘿，小子，把粗麦饼还给戈克斯！”
有些丑陋的破碎者孩子向身后的食人魔吐着舌头，显然，这位倒霉蛋儿要好好为自己的午饭奋斗一次了。
外来者永远都不会想到，在这座废墟里，会有一座如此“繁荣”的城市存在。
走进一顶破落的大帐篷，离门口比较近的几桌冒险家纷纷抬头，向维加斯发出了……善意的问候。
“听说你小子又去赞加沼泽了？！命挺大啊。”
“他奶奶的！维加斯，你丫就不能消停两天？！”
“咋，你要他收尸礼了？”
“别提了。妈的，要是早知道这孙子这么能作死的话，老子说什么也不会收这礼物！”
浑身白布包裹的破碎者颇为不满地拍着桌子，拾荒者倒也识趣儿，在破袋子里翻腾几下，取出了一小块蛛丝包。
“给您添麻烦了，波鲁尔大爷，这是我刚采来的沼泽孢子，贼新鲜，您看，水还没干呢。”
展开包裹，瞅了眼被泥水黏在一起的微粒，波鲁尔的眉眼间流出一丝笑意。
“要不是看在你会来事儿的份儿上，我早就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了。”
安抚下收尸人，鸦人行商把一张空闲的桌子拽到了帐篷中央，维加斯则把满是泥灰的拾荒袋放在了上面。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把目光投向了帐篷中央。
拾荒者出货的途径不多，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直接在街边摆摊。只有在买家全包或接受/交付订单的时候，才会进饮料帐篷来谈。
一般来说，拾荒者只要和商人随便找个空桌喝两杯饮料，就把生意给谈完了。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一种情况，是可以得到专门拖桌子到中央的待遇的。
“未被污染的林精手臂、两个巴掌大的劣质埃匹希斯水晶、德莱尼机械构件、清凉果、邪能黑石原矿……乖乖啊，你是抢黑暗神庙去了吧！”
波鲁尔离开自己的座位，从怀里掏出来了有些浑浊的单片眼镜。
“这是……能量阻断阀！而且是中枢能量阻断阀！天啊，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的东西了呢。”
维加斯没有阻拦破碎者有些冒失的行动，有纳鲁在这座城里，没人敢冒着被全城通缉的风险抢劫自己。
“哎，把那批黑麦留下来好了。”鸦人行商的语气中满是后悔。
“拉倒吧，伊阿。”收尸人摇头笑道，“你还想从灰舌城防军那里赚差价不成？”
正在维加斯打算结束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正式开始拾荒者拍卖会的时候，外面突然炸锅了。
“有外人来了！”
“是德莱尼人，他们来接我们了！”
“先知维纶，他没有抛弃我们！圣光没有抛弃我们！”
掀开帐篷帘子，六识敏锐的冒险家们从纷乱的吵闹中截取到了一些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的话语。
“所有人，就近回到房子里去！”
背着不规则重盾的破碎者守备官拿出来个骨头做的大喇叭，和身边的同僚一起组成了封锁线，不断将混乱的民众压回附近的建筑里。
灰舌城防军封堵了沙塔斯的每一条道路。他们的任务是疏导民众，并鉴别和控制那些行迹可疑的家伙。
末世废土的生活，让这群变异德莱尼人组成的军队拥有超乎寻常的快速机动反应能力。很快，混乱便暂时平息了下来。
从饮料帐篷里出来的一众冒险家又被憋了回去，除了波鲁尔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维加斯把桌上的“战利品”收回袋子，然后拖着自己的宝贝挤进了收尸人身边的吃瓜群众之中。
“先知维纶回来了？真的假的？”
帐篷老板从柜台里拿过一杯纯蜂蜜，破碎者接过，还有些拘谨地道了声谢。
“我，我也不确定。破碎者失去了圣光的眷顾，没办法再感应到先知那鼓舞人心的光芒了。”
……
在沙塔斯城的南门，两个德莱尼人和面前的破碎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的最高长官是谁，阿卡玛吗？”
身着祭司短袍的老人不需要特地做些什么，身周圣光能量的谐振效应就足以让所有灰舌城防军听到他的声音了。
没有人回答，这里的大部分人大脑已经进入了当机状态，剩下的少部分大都是指挥官，他们虽然也很高兴，但仍然选择了用谨慎方法应对两位同胞。
很快，一个跟正常德莱尼一样高的破碎者从队伍后面走了出来。他拿着两把巨大且锈迹斑斑的弯刀，身上挂着一件并不合身的绿色兜帽短袍。
“你是……阿卡玛？”
来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单膝跪在地上，眼中少有的闪过一丝泪光。
“主教议会首席守备官，阿卡玛向您致敬，伟大的先知。”
“这……你怎么……”
老人想扶起对方，却踉跄了一下，吓得兰佐尔赶紧过来扶住他。
有些艰难地走到曾经的首席守备官身前，德莱尼先知终于把阿卡玛托了起来。
其他破碎者看到最高长官如此反应，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个单膝落地，向老人施以最崇高的礼节。
“好了好了，孩子们，孩子们！都站起来吧，都站起来。”
身居高位已久的维纶面对此情此景，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干些什么了。他只是一边重复着“都站起来”这句话，一边把跪下的灰舌城防军一个个扶起来。
“都站起来！”阿卡玛重新抓起了熟悉的双镰，“难道还要老爷子一个个去扶你们吗？！”
“蹭！”
战士们听从城防军司令的命令，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
“报告先知，灰舌城防军自成立以来，对恶魔发动了一百二十六次突袭，斩首两千余！”
这位面部已经完全扭曲，连嘴都很难合上的前首席守备官大声汇报道：“我们利用沙塔斯附近的材料，重建了这座城市，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整个塔拉多最繁盛的地区！”
“阿达尔大人给这座城市制订了律令，在这里，食人魔、玛格汉、鸦人、虎人、破碎者……大家可以和睦地生活在一起，不用将珍贵的生命浪费在无谓的内耗上。”
“嗯~”先知收回了软弱，目光深邃地观察着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流动，“看来你们修好了沙塔斯移民船的三号能量传输系统。”
“是的，”阿卡玛命令周围的战士回到各自岗位之后，便带着维纶和兰佐尔缓步入城。“阿达尔大人解决了最麻烦的原材料问题。”
“在完成三号能量传输系统的修复后，我们重新复原了沙塔斯的城市护盾。”
“虽然它的强度只能抵挡塔拉多的废能涌动，但对生活在这里的我们来说，能不受到变异和低语的折磨，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一路走进城市中心，三人来到了充任城市核心的小教堂。
或许是由于规模太小，在经历过兽人和恶魔的蹂躏后，它竟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走进小教堂，灰舌氏族的酋长和两位访客分坐于两旁。双方大眼瞪小眼了整整十分钟后，才由兰佐尔强行打开了话题。
“对了，你刚才说，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叫做玛格汉的种族，他们是……”
“没有喝下魔血的兽人。”
阿卡玛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盘黑咕溜秋的粗麦饼，推给了二人。
“刚刚喝下魔血的兽人，和疯狂嗜血的野兽没有什么区别。有不少流落在塔拉多的破碎者，嗯，当时还是德莱尼人，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之后，部落恢复了理智，但有很多氏族遵从了暗影议会领导。他们非但没有停止猎杀，反而变本加厉。”
“一开始，我们尝试着分辨猎杀者和友好者，但效果很糟糕。于是，阿达尔大人、我和努波顿共同商议决定，直接把绿皮兽人纳入禁令。凡是被灰舌发现的，一概死刑。”
先知点了点头。“这个选择很残忍且偏颇，但很合适。”
咬开外层的粗麦渣，维纶看到了饼的空腔里有一团半凝固的黄色蜜团。
“你们的食物都是从哪里来的？”
破碎者领袖用力地翘了翘嘴角，试图笑一下，结果失败了。
“塔拉多的很多植物都发生了变异，其中的绝大部分有毒有害。经过尝试，我们发现了几种产量高、适应环境强的植物作为主食。像芥子麦、黑麦、艾利欧薯等等。”
“肉食嘛，不缺。只要处理好动物身上的废能聚集处就没问题。”
“甜食主要来自赞加沼泽的孢子蜂，您吃得馅饼里，就是孢子蜂的蜜。”
兰佐尔拿起另一块粗麦馅饼，空着的左手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膜。
“呲啦呲啦呲啦！”
在被圣光接触到的瞬间，整块饼便像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锅一样，发出尖锐的迸溅声。
半炷香的功夫，这块馅饼就变成了手甲中的一堆碎块。紫黑中混杂着浅绿的能量团被禁锢在了光所组成的薄膜之中。
“邪能、暗影、劣化虚空能……”
随着能量解析的运行，兰佐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糟糕。
“不要露出那副表情，小家伙。”
阿卡玛拿出用芥子麦揉成的团子，扔进了自己嘴里。
“在这里，能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
“我大概知道你们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了。”
磅礴的光之能量会直接消除微弱的有害能量，所以维纶就算想到了这一点，也没法像兰佐尔一样把食物中如此微量的废能提取出来。
德国先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一翻一合，散发着光芒的“小太阳”升上了教堂的天花板。
“呃！”
温暖柔和的光芒落在阿卡玛身上，如同强酸一样，腐蚀着他的皮肤和血肉，一股微弱的硫磺味道钻入了老人的鼻孔。
“果然，”收回照明术，先知揉了下自己的鼻梁，“正是由于食物和饮水中含有废能，你们的身体才会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等阿卡玛缓过劲儿来，小教堂的大门便被撞开，一个手里拿着简易木杖的破碎者闯了进来。
比起他的搭档，这位冒失鬼的变异程度要低的多，除了脸形明显拉长以外，其他特征和德莱尼基本一样。
“真的是维纶大人！”
破碎者萨满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向老人行了个单膝跪地礼。
“我是努波顿，一个偶然间获得了元素眷顾的幸运儿。”
作为这座城市顶尖的萨满祭司，努波顿也就是个半吊子的中级萨满。但对于沙塔斯城来说，他和他的朋友们，已经是唯一真心帮助沙塔斯的施法者队伍了。
“既然都到齐了，咳咳，那我们就该讨论一下，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