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阳离去，我便独自看着朝阳。晓灵和小狐狸的嬉戏打闹声从木屋传来，乃是小狐狸不愿让晓灵抓她狐耳。
牧清扬尚在休息，晓云便不用多想，定是寻了一处僻静之地独自抚琴自娱。
不过这琴难道不是有些心境之人才喜欢之物？怎的近来年轻人也这般爱好？
先有杜少青琴艺高超，后有晓云琴剑双修。而且牧清扬会笛，晓灵会箫，我却连口哨都吹不会，突然自觉有些羞愧。
改天弄个二弦一弓的奚琴练练？不过想起我这般女子若持弓闭目拉弓弦还带着自我陶醉之色……啧啧……要的就是这种反差美！
……
“花兮姐姐！姐姐！”
正当我闭目沉醉在自己编排的一曲肝肠断中时，小狐妖急急忙忙跑到我身旁扯我桃色衣袂，嘟囔着个小嫩嘴面色十分不悦道:“姐姐！晓灵姐姐欺负我！”
“小屁孩！你说谁欺负你啦！”晓灵追赶着跑出来，见小狐狸蹲在我身后，便停了下来，一脸没摸到小狐狸耳朵的不满。
“就是你！就是你，我才不要你摸我耳朵！”小狐狸噘着嘴，主动将我手拉下来放在她耳朵上。“我就要花兮姐姐和清扬哥哥摸。”
哈哈！我心中忍不住笑意，这小狐狸忒可爱了些，我便忍不住捏了捏。
“你！”晓灵指着小狐狸，撅着小嘴满脸不高兴，见我这般摸小狐狸，便将手指指向我不满道:“她能摸为什么我不可以摸！”
我见晓灵这般吃瘪模样甚是好笑。“我这么可爱，当然能摸啦，是不是呀小狐狸？”
“嗯！”小狐狸坚定着点头。
“你有我可爱？”晓灵脸色写满委屈色，却是不愿服输之色。“我乃灵宗第一女侠晓灵！一手玉寒箫，一曲千年孤霜悲断肠！”
“切！”我亦傲然抬头蔑视于她。“我乃灵虚观青玉子坐下第三弟子，得师父赐名花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哼！”晓灵环抱扭头一甩不屑之色。
我亦是学着她般模样不屑之色冷哼一声。“哼！”
“你二人都很可爱，不用争啦。”突然，牧清扬的声音从木屋处悠悠传来。
我与晓灵目光看去，牧清扬那厮正倚着门边面带笑意看着正来劲呢！
“师兄！”见到牧清扬，晓灵立马跑去把牧清扬拉过来，指着我的鼻子抬头向牧清扬问道:“师兄你说，我和她谁更可爱！”
这还用讲？牧清扬肯定帮我啦，毕竟咱俩关系，且是这小妮子能比的？
“咳咳……”牧清扬偷偷瞥了我一眼，正想开口，却听闻晓灵愤愤低语掐着牧清扬手臂警告道:“师兄……上次玉佩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看在眼里，这还有王法吗？居然这么威胁他！
且牧清扬那厮立马认怂赔笑道:“那肯定是师妹你更可爱呀！”
“咳咳……”我干咳一声，提醒牧清扬注意他的言行。
“但是！”牧清扬眼珠一转，将目光朝向我。“论美貌！花兮你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呀！”
嗯，形容的不错！
我欢喜点头极致赞同。
“哼！师哥！我不理你了！你去跟你桃花小娘子幽会去吧！”晓灵听完面色委屈，踢了牧清扬一脚愤愤离去。
这什么情况？晓灵居然退缩了？
我记得这晓灵明明喜欢牧清扬的呀，怎会这般？小女儿心思不该是这样呀！
不过这番看牧清扬神色，该是恢复心情了吧，至少那往事该是被埋藏在了心底。
……
我向着朝阳，山水之上云似锦，薄雾轻舟绕谷行，白鹭飞过，点点晨光映湖泊，恰似一幅春景落眼底。
“花兮。”牧清扬在我身旁轻声唤我。
我转身，指间轻扣于身后，微微抬眸，刚好落在他的眸底。“怎么啦？”
“谢谢你。”他轻轻一笑，便引得春风徐徐而过，撩我耳廓细发扰我心境。
我亦轻笑与之，却是发自心底道:“没关系，本就是因为我想救小狐狸才伤害了你。”
他听罢，近了些身，轻轻撩起那在微风下扰我心思的耳发。“你的善良，我会用生命去守护。”
愿用生命，守护我的善良……
我低眉，眸间却有一丝微凉，我知道我不是因为难过。
几个字，不胜诗情画意，不如千言万语，却胜这世间所有的修饰。
不知不觉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那么真实，我知道这几个字全然出自他的内心。或许，这便是那师父、师姐、师兄怎样都给予不了我的东西吧。
他亦轻轻揽住我的肩膀，那般温柔，在这还带有丝丝清凉之意的清晨。不知不觉间中，竟有种这一依偎便是永久的错觉。
……
“喂喂喂！这里还有只局外狐呢！”
正当我沉醉在这温柔中时，小狐狸在一旁拉扯着我的衣袂提醒我还有她这个小孩子。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子，但方才忘了这茬，一瞬间我亦有些脸红不好意思。
牧清扬却是一副不悦之色抓住小狐狸的耳朵，拧紧眉头道:“你这小屁孩能不能不要每次在重要关头捣乱！”
“明明就是你们不管我这个局外狐，非得要在我面前恩恩爱爱，羞耻！”小狐狸竟还朝着我二人指着脸做羞耻状。
小狐狸这般动作像极了对我二人的不屑，我不禁掩面嗤笑一声道:“小狐狸，今天你爹爹不在，托我看住你，小心我打你屁屁哟。”末了，我撩起衣袖便朝她走去。
“切！我爹爹可是剑圣！你敢打我屁屁回来我也让我爹爹打你屁屁！”小狐妖朝我一瞥眼，满带轻蔑之色一甩狐狸尾巴转身大摇大摆趾高气昂离去。
哟？这小家伙仗着自己爹爹是剑圣，都变高傲了！
这还了得？我一把抓住她粉红流苏狐狸尾巴朝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却见她立马转身抓住自己尾巴从我手里扯出去，末了边跑边大喊:“啊！花兮坏女人打狐狸啦！打狐狸啦！”
“哈哈哈！看你还敢嚣张！”我捂着肚子大笑，半晌后转身，牧清扬仍是温柔一笑看向我。
这般，山崖之上已全然只有我二人。
“看我好笑吗？”我以为牧清扬觉得我这般可笑，便白了他一眼。
“好看。”他轻道。
好看？我不是问你好不好看呀，这白痴最近被我吸了血耳朵不好了？
不过我转而挤出一丝假笑与他。“喜欢看吗？”
“喜欢。”他道。
“那我和晓灵谁更好看呢？”我向他抛出一个致命性问题时，已开始摩拳擦掌。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牧清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以阴阳之道化解。
哟？还挺会保命嘛！
“那……晓灵喜欢你，你喜不喜欢她？”我继续向他使出一式双刃剑。
他却神色坦然自若，丝毫不为我这一招所惊而正面迎击。“喜欢，她是我师妹，我的心意她明白的。”
我皱眉，难怪先前晓灵会那般反常。想是牧清扬与她道明了心意，晓灵她自己愿意退出吧，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当我目光瞥向远处，却见那远处似有一道眸光怅然若失。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心甘情愿吧……
不过，我可没对他说过我喜欢他呢！
“这么巧呀，我也是把你当我亲哥呢！”我这一招暗含天地造化，无尽道法，天下之人莫可与之匹敌，深得这一式之人，可毙人于无形之中千里之外，他定然无可抵挡！
然而牧清扬还未回神，我却听得暗处一声偷笑声。“噗嗤！”
牧清扬愣了半晌后……
“亲……亲哥？”他眉眼不住抽搐如遭受雷霆一击。
果不其然，他在我这一击之下，显然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外表虽无一丝伤痕，却已捂着胸膛痛心不已道:“花兮，我为你痴狂，为你拼尽全力，只愿我的鲜血能够融化你的心与你共婵娟，断不想最后却成了你的亲哥！”
“我的心！好痛！”牧清扬捂胸嚎啕。
“哈哈哈！”我见他这般做作的痛心模样便觉着好笑，忍不住继续打趣道:“做兄长不好吗？可以随时拉我手抱抱我哦。”
“我不！”牧清扬却是面色坚定拒绝，一副成竹在胸姿态向我走来。“我不仅要可以抱抱，还要可以造小孩的那种！我要娶你！”言罢，牧清扬竟还真的靠了上来。
“哎呀，今天不想被你抱，所以七杀格什么的……”我双手负于身后一挑眉毛，一副全然不在意任君请便之色。
“哎呀～”牧清扬愣是将离我身子仅有咫尺的手刹住收回，忙挠了挠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色道:“那啥，我今早曲子没练呢，真是的！你看我这记性。”言罢，赶紧将玉笛拿出来便欲吹奏。
我见状憋着笑意真真难受，想起上次他莫名其妙被冥君打了一巴掌定是被打懵了。不过这个理由找的真是太好了，专治牧清扬之辈。
“哟，来一段！”我饶有兴致看向他，早晨听曲什么的最舒服了。
他想了想。“好！此曲名曰苍灵！”言罢便兀向着山谷之中自吹奏起来。
曲调初始平和，变换极小，除气颤悠扬之外不见多余技巧，却得益于身处山谷高处，余音反倒缭绕久久未散，似极混沌初音，一片祥和。
不过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曲子不似普通俗音，这曲声一如逍遥府中那时由心至身，身心舒畅之余，那肌肤毛孔亦随之舒展，着实稀奇。
片刻后，我正闭眼感受这份来自身心的舒畅，笛声却慢慢消散，只余音久久缭绕。
“铛！”
我本以为一曲终罢，却恰在这意犹未尽之时，琴音突显，恰到好处衔接住逐渐消散的笛声，想是那蹲在暗处的晓云之琴。
琴音亦以平和天籁，一弦一音如静谧的万象初开再非混沌。渐渐，琴声亦从开始平和逐渐向着快速高低起伏的节奏拨动，最后转以一声泛调将节奏推入高潮。
下一刻，笛声再出，却是明快轻灵颤倚相间的节奏，似初升旭阳，似小树萌芽，似花开无际，是鸟语花香一片祥和之景，天地之下，众生皆是和谐相处。
此刻，我身心从未如此舒畅，那本质于身体上的感觉竟也随之渗透入灵魂之中，那血红识海竟也变得祥和几分。
突然，笛声未歇，曲调已渐缓，琴音再出，相辅相成，逐渐将画面定格。
余音尽散，眼底只有这幅苍生皆无争，万物皆有灵之画。那藏在心底的一切七情六欲皆随之消散，身处于这般祥和之景，睁眼后，竟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眼前，山水依旧，鸟语花香依旧，只是，在这曲苍灵之后，万物皆似焕然一新，云层消散，草木唤新芽，山河湖泊映东旭，眼前春景，竟与之前更胜三分……
……
“怎么样？”牧清扬收了玉笛向我询问。
“切！不咋滴！”我不屑与之，其实心中早已佩服五体投地但就是不说！
毕竟强如师父暗含天地造化之琴音，亦未做到这般精气神三通境界，而这曲子竟可令心身魂尽数通畅，实乃极其罕见。
“是吗？”牧清扬被我这般神色相对，却不见丝毫不悦，反倒几分得意。“且看看你身下。”
我疑之，低眉一瞄，那原本只得小草嫩芽的山崖之上，竟在我身旁花开一片！
“这……这……”
我心中已是诧异至极，甚至有些失措，遍地花开不难，难的是仅凭一曲！
“我牧家奉神谕世世代代修炼的神曲苍灵，而苍灵曲之极境，不仅这天下生灵尽可掌控，更是可以召唤神灵，我这般，不过区区初始境界罢了。”牧清扬与我一笑似有深意道。
我差点就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