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界线那边,没有城市,只是一个一个家族或者宗门占山为王,颇有一些土匪部落的感觉,更多的,是蛮荒,也是历练场地,死了,就是死了,没人会报仇,异兽横行的天下,不是主人也妄想只有行走,埋入黄土,落得个死无全尸也只是运势不行,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很多时候,离见到的,是一个一个吃人的异兽,更多的时候,离见到的是一个一个心怀鬼胎的结伴修士,明明笑脸相迎,回首胸口会插一把刀,那插刀者依旧是笑脸相迎,只是怎么看,怎么诡异,让人恐惧,那天地之琴愈发凝炼,有弦,每根弦,似雷电闪现,似鸟语花香,又似宁静致远,好不喜人,每每弹奏,总是会让人兴起天下逸事,不过如此的感觉,只是于一些人眼中,实属错乱之曲,不登大雅之堂。
如那苦行僧一般,只是多了一丝乐趣,虽是独自一人,亦有些许欢快,时时如粘土一般堵在心头的那孤独感,亦如调味料一般,就着这孤独,喝着这行走的苦酒,有的时候,让人惬意,有的时候,又让人有些心酸,更多的时候,只是累罢了。
那聚会也参加过一二次,是一些散修之间的聚会,也有一些外出家族历练的子弟或者宗门的学徒,三三两两围成一团有说有笑,或者是交流历练之中的心得和成就,其实也看不懂,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只一人独自弹琴,独自修行,不是很好,何必要搞这些与人无益之事,碍人心境,在这聚会上,多是年岁不过一二百的小子,却也是心狠手也辣,言语之间,种上一些种子肆意玩弄,其实也屡见不鲜,唯有离一人,只是待在角落,如透明一般看着这些人的来来往往,耳中有的,只是若有若无的琴音。
沐浴更衣,是新的一年,树叶依旧没有落尽,分界线那边,树木更是年岁长久,一些树木都可修炼为妖,占地为王,稍有来客,则根深枝错,直教人缠入其中,生死不可脱,有那炎焰,不过一节火炭,反而会激怒得道树妖,纠集整片森林围杀一人,离也是见过的,很凶险,明明实力不怎么强,却硬生生耗死一个强大修士,那修士死之前,双眼无神,其实也是道心溃败,明明比它强,落入它手却也无可奈何之感,任谁人都不免心烦意乱,自我怀疑。
取一节直长木棍做登山杖,这山林之中用处很大,草木茂盛处,时有那虵蛇美人,伺机诱惑行人,一有不慎,落入那温柔乡,化作白骨也不过片刻光景。
有时很谨慎,谨慎到遇见他物即绕道行走,美其名曰少惹麻烦,有时候很洒脱,纵是他物主动前来找寻,笑脸相迎,或是坐而论道,或是弹奏一曲,以乐会友,不过点头之交,顷刻置之脑后,片刻笑脸,或许结一善缘,或许结一恶缘,谁又能知道未来的事,只要现在开心便好。
……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总是非常漫长,明明十多时辰,却叫人觉得已过百万年,回忆,只是回忆近一二十年,再往前,却已忘记,老人音容,那个东西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似乎在凡俗有一个酒楼,叫什么,何年而建,却已通通忘记,里面有什么人,似乎很重要,又似乎很轻,人就是这样,选择忘记一些事情,选择记住一些事情,前百年时间,选择了忘记,有时候会很轻松,所谓重要的东西,在时间面前,应该都是过眼云烟吧?只是时时有些空洞,不知前路在何方,老人说过的话,那个东西说过的话,他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些依稀记得,更多已经消逝在过往岁月。
静静的弹琴,那个人忘不了,她是过往与现在的联系,同时,也是心中的一颗种子,只是已经死去,无法发芽,或许是离自己掐灭的,又或许是时间掐灭的,谁能知道,又道不清,有的时候,想起那个人,或许会想到在凡俗,有一个名为锦翠楼的酒楼,那是他建造的,在哪,干什么的却已不知道,有时,又只能想起她的面貌,名字却已记不清楚,似乎和离的名字有些相似,至于“离”这个字,似乎是她和他离别的时候,她赠给他的,是为还他为她取名的人情,又似乎是有一坛酒送予她,只是一坛酒罢了,为何又要有赠名姓之情?
琴音有些紊乱,听得人心烦气躁,突然有裂帛声响起,却是手指划破,鲜血淋漓,流血,很常见,有时会流很多,这么多年,依旧觉得这血的味道很腥,很恶心,有时流到嘴里,却让人阵阵干呕,恨不得把那心肺呕出来,只是轻轻甩甩手,那伤口自会愈合,一路行走,天材地宝也吃了不少,有很多名贵的,举世罕见,是他拿命拼出来的,那些时候,骨头碎裂,也不过小事,那灵识亦会遭到创伤,尤其心上的创伤最是难以愈合。
那琴就飘在头顶,有氤氲之气出现,徐徐轮罩在离头顶,做为天地之间诞生的琴,却也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孩子,自然会比那什么仙家法宝要来的好,不仅可以稳定心神,还可以促进修行,离自认为是得到宝贝,当时只是想再造无弦琴,不曾想以天地为琴,竟出现这天地之琴,确实是运气上佳。
或许修炼,时间会过的快些罢,只是闭眼睁眼,蝉鸣空桑林,猿啸山林间,闻者,实是有些惧怕,只得飞到天上,寻一空旷静谧之地,或可减少一些恐惧,不过晌午,热且冷,实属怪异,热是身热,冷是心冷,那蝉鸣猿啸,怎么听,也有些许哀寂之情。
风静静吹过,如母亲一般温柔,带走树上本就枯萎的叶子,其实只是稍微泛黄,这些树木,吸收灵气多了,各种方面的能力都有提升,于这怪异天气,不落也属正常,正如这过节时分,依旧有蝉鸣,只是,看着这落叶,心情亦有些许悲伤,百二十年,存世已有百二十年,行走了百余年,如这落叶一般离开枝头已有百余年,终究是要落地的,只是何时归根,或许是永远,悲也叹也,也只是悲也叹也,还是要往前走的,走回头路,没人那么傻,好不容易走了这么长,此时走回头路,前功尽弃,亦会遭人耻笑,说到底,终究是在意别人眼光。
那琴又在响,只是无心再听,眼前落叶纷纷,这回忆也该在此时终止,伸出手,一叶落在手心,心中有些明亮,亦有些灰暗,以前的事,想起来了,以前的人,也出现了,那根,也想起来了,那棵大槐树,就在不远的地方,很快,就可以走过去,走过去了,根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