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的时候很快,有的时候也很慢,快的时候如白驹过隙,慢的时候,度日如年,没有酒的日子,琉已经少了些许乐趣,那一日一日的过活,或许,只剩下行走,当然,还有跳舞,对于舞蹈,琉愈发痴迷,只因耳边回荡的琴音愈发清晰,那是别人听不懂的,专属于她一人的琴音。
那坛酒喝完之时,琉见到了离的小时候,也见到了那个老人,那是属于老人的回忆,很甜,也很苦,最后时刻,老人似乎在看着她,诉说着关于离的一切,他将所有的回忆储存在这酒中,如果有一天,离终要踏上一条不为人知的路,酒将无味,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对离保持深刻回忆的人。
琉当时很开心,她是那个代替离的人,酒入肠,不是愁,只是醉,对于时间和回忆的醉,也是对离的醉。
游历了整个天下,已经是二十有五年时间,学遍整个天下的舞蹈,终是不能见到那个人,琉在哭泣,在山间哭泣,在森林哭泣,也在城市哭泣,但没有人听到这哭声,琉不想打扰别人,但是心,已经千疮百孔,曾经的少女,变为现在的妇女,曾经稚嫩的心,如年长者的皱纹,早已经看惯了一切,仍对那个人割舍不下,活着,只是因为那个人的琴音,依旧在耳边回响,整日整夜不停息。
琉已经很累了,脚步不再轻盈,舞姿不再绚丽,那一步一颤,每一步,身后留下的,是无尽的汗水,已经年老体虚,仍然不曾放弃行走,那琴音越发的远去,那个人的脚步似乎加快了,琉有心,却无力,她想要加快脚步,但是时常摔倒,想要爬起来,又要费很大的力气。
时常也会泪目,一生只为追寻一人,但那人似乎并不懂情,只是在前方漫无目的行走,明明心已经很累,仍要咬着牙,拼着命去走,哪怕只是一刻,能够触碰到衣角,或许就是此生最大的愿望。
“最想得到什么?”
琉还是想起了那句话,是那个酒坛之中,老爷子留下的最后一句,没有声音,但是嘴唇的张合间,便已肯定,那句话,是对她说的,穿越时间与生死之间的问话,神人,或许仅止于此。
当年的琉,并不知道想要什么,让那个男人回到身边,不可能,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不应该成为绊脚石,追上他的脚步,不可能,年少轻狂,拼一把,或许有更大的心愿,但是现在,一切,终将成空。
“只想,能够看到他的背影……”
弥留之际,眼角淌下一滴泪,或许什么也做不到,那只是错觉吧,心理安慰,反正已经死去,如何不甘,又有什么分别,原本的一场错爱,舍弃一生去追求,看起来,真的好蠢吧。
……
“请圣女降下圣谕!”
女子面若桃花,目如秋水,一身圣袍,洁白如仙子天衣,每一步,脚下皆出莲花,嘴角,是不属于任何人的笑第一句话语,振聋发聩,使人难以反驳。
于是,崇拜者愈多,稍有少数反对者,自有下人解决,她只需保持最好模样,以最佳状态迎接下一个明天。
“做的对吗?”
圣女并不知道,只是一个任务而已,只需要去完成,错与对,让更多的人来评判。
又到了该舞蹈的时候,圣袍褪下,一席舞衣,随着音乐而起舞,那音乐,是一首琴曲,很陌生,但很动听,除此之外,又莫名心痛,琴曲很空,让人生出莫名恐惧感,偏偏只有她一人可以听到,曾经问过身边人,尽是摇头,很难过,如此琴音,何人所弹,又为何只此一人可以听到。
圣女依旧在传播圣谕,很多时候,能看到一个头顶有个琴的男子经过,不是行走,而是静静的飘过,旁若无人一般,偶尔也会看到手在轻轻抚琴,那琴音似乎是他弹出来的,但那手指,明明没有在动,很多时候,都会想去问清楚,但还未有所反应,男子就会消失,或许和那琴音一样,这只是属于她一人的幻觉,但那男子,为何会出现,似乎忘记了一些事,很重要的事。
终于有一次她走到了男子身前,只不过是径直穿过,如同幻影一般,男子的眼神很冷漠,看透一切的冷漠,并不是刻意而为,似乎本应如此,那一次,琴是在他膝上的,每一次的拨动,圣女可以看到,男子周围有水波般纹路,渐渐延伸,每一个被覆盖的人,似乎如同一个个字符一般,被记录在琴音之中,男子如同观察者,记录者世间的一切。
圣女依旧能够听到琴音,只是自那次起,琴音有些不一样,原本娴熟顺畅的琴音,渐渐变得生滞,有些时候,会断,并不清楚什么原因,只是舞蹈的兴趣已经没有,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她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身体,有别的什么,在慢慢吞噬她,这并不可逆,有侍奉的神明亲自降下神光,只会遭来更强的反噬,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渐渐占满她的脑子,那是另一个人的,是一个女子,痴情的女子,有些时候,会被这记忆感动,更多的,是窒息一般的恐惧。
“终将始焉!”
终于,圣女听到最后一句话,另一个人,占据了这具身体,于是,“圣女”叛逃,有神明亲自追捕,却不知何因,半道消失,好似一切都没出现,叛逃的圣女,不了了之,曾有人言圣女进入了另一方世界,那是神明遍布的世界,亦有人言圣女已被神明抓捕处决,千道言语,谁为真,自是信者居真。
……
又能跳舞了,而且能够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很小,但有了目标,之后的一切,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念想,虽然不知为何,能这么活下去,好像挺不错,琉知道了,最后的言语,不是老爷子说的,是那个人的残识,只是她没有看到,老爷子毕竟是早已死了的,自说自话罢了,但是酒坛摔破的那一刻,那个人,却真真实实的留下了一个足以翻身的契机,没有完整的抓住,那末梢,却是抓到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