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武器在战争史上的地位,无论怎样评价都不为过;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兵,对其火力都有很清晰的认知。
以小口径火炮直射人体这种事,在任何战局之下,都可谓是惨无人道的行为。
但这种缺德的事情,安德还就真就作出来了……
电磁炮射击之后,他没有听到任何惨叫或呻吟,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
狭窄的地下通道变成了人间地狱,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口鼻。
五名治安队员当场毙命,遗骸惨不忍睹,一眼看过去甚至辨不清他们失去了身体的哪一部分;队伍最后方的雷夫捡回一条命,只被那枚贯穿五人后仍势头不减的弹头打断一条胳膊,此刻正倒在地上,用仅剩的右手按住流血不止的断肢,脸色惨白,嘴唇不断抽搐。
最后一名魔导师目睹了这冲击心灵的一幕后,立刻放弃了抵抗;丢弃法杖,举手投降。
凯尔看到这一幕也是差点吐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之后,才恍惚的跟在其他几人后面走上前去。
苏娜负责看守幸存者,索菲娅则跟凯尔一道径直冲进了雷夫一伙人之前守卫着的密室。
趁着这个机会,安德鸡贼的返回之前的通道里吞噬了战死的治安队员和魔导师的灵魂。
嗯……任何情况下,战利品都不能不收集!
【总计吞噬灵魂数量:15】
至于那扇门……安德确实能从其后感受到地狱能量的气息。表面上看,那似乎就是进行献祭仪式的房间。
但内心深处,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索菲娅很快从房间里跑了回来,脸色很不好看;以她平时表现出的乐观性格,不难看出,这必然是遇上了棘手的麻烦。
“按住他!”
她飞速朝倒在地上的雷夫冲去。
只可惜,这位老治安队长的动作更快一步:他突然用先前捂住伤口的右手甩出一把飞刀,正中投降的圣武士魔导师额头。紧接着,毫不犹豫的以第二把飞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如泉般的涌出,雷夫队长的眼睛很快黯淡下去。临死前,他面貌安详,口中低声呢喃,像是得到了解脱,又像是完成了一项使命……
这极端突然且果断的自杀行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论是安德、苏娜还是凯尔,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太大意了!”安德暗自悔恨,“作为一个穿越来的菜鸟,自己面对这种局面的经验还是太欠缺,捡尸体捡的开心,竟忽略了幸存者可能灭口!”
“该死!”索菲娅极罕见的骂了脏话,“我本打算折磨审问他……”
“怎么?”此时,即使是常年待在象牙塔内,算不上敏锐的凯尔,也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里面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算是个圈套,”索菲娅将众人领进了密室,“这里有的只是还没成型的传送门,恶魔的邪恶力量届时会从这里侵袭我们的世界,捕食居民们的灵魂,但……”
“举行恶魔召唤仪式的地点不在这?”
安德看着那个形状如同猫科动物瞳孔一般细长、不断抖动着的空间传送门,立时明白了一切。
“不在。”索菲娅捏着眉头,似乎很是焦虑。
“举行仪式的地点和传送门的位置可以不在一起?”
“很不幸,虽然这需要一些技巧,但是可以。”索菲娅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乔纳森和剩余的圣武士正在这地下的其他某个地方进行仪式,我们得赶紧找到并解决他们!”
她走到了还没成形的传送门前,抬起右手释放了一个法术,血色的光华从她脚下螺旋状的升起,化为几缕“丝线”注入到了紫黑色的传送门内部。
空间传送门立即收窄了几分,同时似乎变得比先前“稳定”了许多。
“我必须留在这里抑制仪式的进展,”她转头看着安德,声音因为法术反噬带来的痛苦而变得有些颤抖,“你们有不超过两小时的时间。我建议你们先从平民那边打听一下乔纳森经常出现的地点,仪式需要长时间的精心布置和十分严苛的外部环境条件,不可能临时改换地点。通常来说,恶魔仪式的举行地点都是召唤者平时用来研究恶魔学知识的地方……”
索菲娅所言很有道理,但烛光堡常住人口有近千人,此时要一一与他们问询,恐怕不太现实,成功率毫无保障。
“时间不够,我们必须先自行缩小搜索范围。”安德自言自语道。
雷夫队长参与这罪恶勾当的动机,很可能就是一个恰当的切入点!
按理来说,即便他有把柄握在乔纳森手里,不得不与其同流合污,也不至于甘愿搭进去一条命来调虎离山,保证献祭仪式的进行。乔纳森的仪式会将整个城镇抹除,烛光堡不复存在后,雷夫这个一无所有的庇护所领袖又有什么价值呢?
他可是很清楚乔纳森罪行的,即使他能活到献祭仪式成功,就不怕自己到时候被灭口吗?
这极端不合逻辑!
除非……雷夫是在保护某样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死前一瞬,他眼中流露出的,确实是一种带有温暖爱意的光芒;他当时正在注视的并不是正在检查自己伤势的索菲娅,而是并不存在于现场的某个他所关爱之人。
那个表情,完全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难道……
正在这时,通道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看样子,莱纳德和他的小弟们解决了那两名圣武士,进入公馆地下后寻着声响摸了过来。
圣武士的实力强于治安队,他本人和四个手下都在先前的战斗中负了伤。他们看到通道内的惨状,眼中满是惊恐,不由得对安德一行人又多了几分敬畏。
莱纳德……雷夫……对了!安德大脑突然开窍。
“雷夫队长,他……”莱纳德第一时间看到了昔日老队长的尸首,“这不知悔改的老糊涂……”
“抱歉,我别无选择。”
“我知道……”
“听着,莱纳德,”安德一把抓起了莱纳德的衣领,“你之前提到过:雷夫七年前曾经杀害无辜百姓,这不假,但我知道你有所隐瞒!现在我必须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这直接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别试图考验我的耐性!”
安德此刻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不知是不是体内恶魔之火有些压不住的关系,他的双眼中竟透出淡淡的红光。
“你怎么知道……当然,没问题……”可怜的莱纳德像是受惊吓的兔子,说话有些结巴,“七年前……这里经历了一场饥荒,雷夫队长的妻子和女儿本打算到庇护所外为饥民发放食物,不幸半路上遭遇了歹徒。”
“当雷夫在野外找到她们的时候,梅丽莎小姐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而她的母亲……连活下来的运气都没有。”
莱纳德双眼微闭,低垂下了头,像是在回忆不堪的往事。
“雷夫发疯一样的追杀逃跑的歹徒,监禁、折磨并拷问了许多来往的旅人——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可怜的雷夫直到最后也没找到这帮恶人,他们作恶多端,似乎很有经验……”
“乔纳森知道这件事后,既没有逮捕雷夫,也没有为他主持正义,而是趁机要挟敲诈他,为自己的恶行作掩护?”苏娜质问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莱纳德点了点头。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曾经善良的队长对这个残忍的世界完全失去了信念。七年以来,愤怒和仇恨不断吞噬着他。”莱纳德低头看着雷夫的尸体,眼神悲伤,“他的灵魂被扭曲了,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生来邪恶的。现在,他要令那些自私而冷漠的平民付出终极代价……而乔纳森迎合了他!”
“抱歉,没及时告诉你们这些……我总以为,雷夫的良知还未完全泯灭!”
安德手拈下巴,若有所思。
人类的心灵令他对雷夫的悲痛和愤怒感同身受,恶魔的大脑却令他能理智的发觉这些感情背后隐藏的细节。
他并不完全认同莱纳德的判断。
“事实很可能比你推测的更黑暗……”他拍了下莱纳德的肩膀,“我想雷夫并不是为了自己或乔纳森而死,如果这能令你感到些安慰的话。”
“什么意思?”苏娜和凯尔都有些不理解安德的话。
“索菲娅,你有没有,就是那种……”
“猎犬药剂,”不等安德把话说完,索菲娅便丢给他一个小玻璃瓶,“喝下去可以大幅加强嗅觉,从而通过气味跟踪猎物,但你必须先找到带有她气味的随身物品。”
“她?”苏娜和凯尔仍然很是不解。
“这个不难……”安德朝她致谢,“莱纳德,带你的手下保护好索菲娅。她正在尽力挽救我们所有人,决不能让任何人打断她施法。”
“苏娜,凯尔,你们跟我来。”
莱纳德有一句话安德很赞同:七年以来,愤怒和仇恨吞噬了雷夫。但在那场悲剧中,感受到愤怒和仇恨的却不止他一人。
那个惨遭歹徒残害的姑娘,那个失去母亲的女儿,她有千万理由孕育出不下于任何人的怨恨……
庇护所中没人意识到这一点,这些居民共同生活在不大的城镇里,彼此关系融洽,就像是一家人。他们打心底里希望:这个可怜的姑娘能从那场噩梦中恢复过来,忘记一切,与她那强大、善良、公正且无私的父亲一同开始新的生活。
但这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烛光堡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极致的怨恨,正是恶魔来到这个世界的钥匙之一。
“苏娜,你知道雷夫家宅的位置吗?”安德问道。
“是的,怎么了?”
“带我去那里。带我去雷夫的女儿——梅丽莎小姐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