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老大”——安德先生比出三根手指,亚瑟再次开始执行分配给他的“火力任务”。
先前,他以精准的超远程狙击打掉了审判军的火炮,现在,他的目标是脚下的百余名教会圣武士。
他举起手中巨弓,没有瞄准下方,而是向高空射出了箭矢。
长矛一般的金色巨箭飞上高空后,紧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垂直落下,并在近地表处分裂成十数枚较小的金光,各自朝着复数敌人们的头顶坠去。
一时间,哀嚎声不绝于耳。亚瑟的箭矢命中目标后,立刻转化为了纯粹的热能,将圣武士们的皮肉连同盔甲衣物一同点燃,令人作呕的人肉烧烤味道开始弥漫整个战场。
对于这种远程攻击,教会军只有在先前的旷野地形上才能有效躲避或防御。而现在,高墙大门后的空间极其拥挤,安德、苏娜二人和文森特释放的法术更是进一步压缩了战场空间;几乎前胸贴后背的圣武士们,完全成了亚瑟的活靶子。
艾玛的表情几乎要扭曲了,她确信文森特和亚瑟的攻击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魔法或超凡者能力。
恶魔,只可能是恶魔。
“烛光堡里到底盘踞了多少地狱魔物?”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得而知,这种未知带给了她深深的恐惧。
但至少,她现在知道那些火炮小组是如何被摧毁的了。
在烛光堡众人的奋勇作战之下,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地上的审判军尸体数量,开始渐渐追赶上了还在战斗的活人……
这个时代的作战部队在士气崩溃前,一般只能承受30%左右的战损率。教会审判军虽然经验丰富,纪律严明,但面对这近一半的战损,指挥官的铁令也不得不让位于求生本能!
终于,第一个逃兵出现了。一名不知名的圣武士丢弃了自己的武器和盾牌,用颤抖的声音咒骂一句后,便头也不回的跑向了高墙外的晨雾中……
他的行为如同一块投向湖水中的石头,立刻激起了重重涟漪,使得越来越多的圣武士加入了“逃命特别行动队”的行列中。“我们败了!别管那些该死的命令了!”其中一名上了年纪,似是有些军衔的老兵带头喊道。
艾玛发出怒喝,试图阻止部队的溃逃。但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很快便从一开始的三三两两变成了一道洪流。面对这道洪流,她无能为力。
“执行撤退!法师掩护!”艾玛命令道。事到如今,再强撑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虽说这些逃兵必然会在溃逃中进一步减员,但不管怎样都比全部死在这里好得多。
烛光堡的高墙之内,俨然就是人间地狱……
最先逃跑的那名圣武士此时已经跑出了近二百米,途中他丢盔又弃甲,以减轻一切多余的重量,提高逃生几率。
他在部队里的外号是“飞毛腿杰克曼”。
要论剑术和体格,杰克曼先生只有一般水准;但要说起逃跑速度,他绝对算是审判军中的王者。
杰克曼喘着粗气,回头望了一眼烛光堡,不禁露出了笑容。
“敌人还没有追出来,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等我一路跑回老家,我就去……”
杰克曼的思绪突然中断,变成了一片虚无。
一只巨大、浑身上下燃着烈焰的魔狼突然从晨雾中现身,一口咬住了他的上半身,压碎了他的脊椎。
骑在炎狼背上的,正是“征战者”艾琳。从现在开始,她将暂时接替死神的工作,为这场防御战彻底划上句号。
此时,艾琳完全解放了自己的恶魔形态:她头生角冠,一对红瞳中火光闪烁;过腰的金色长发则变幻为纯粹的能量形态,以违反重力的姿态飘扬着,显得妖异而轻盈。
作为一名魔族“征战者”,艾琳在第一阶获得的能力是“召唤专属武器”,升上第二阶获得的能力正是“召唤专属坐骑”。
那匹骇人的炎狼低吼一声,迈开步子,开始在旷野上加速。自它留下的足迹之下,地狱烈焰升腾而起,瞬间烤干了周围的青草,在它的行动路径上形成了一道三米多高的火墙。
地狱炎狼的奔跑速度极快,远胜一般的战马。不到十秒时间里,火墙便封锁了审判军的逃跑路线,只留下了一处不足十米宽的豁口。
此时的艾玛,已经趁乱翻上了一匹军马,她本想尽快逃离并报告战况,却沮丧的发现:在那晨雾之后,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熊熊的烈焰。
恍惚中,她转头向右边望去,看到了更加绝望的一幕:火墙的豁口处,有一头五倍战马大小的狼形怪物正不断往返冲刺,猎杀着逃亡的士兵。
一位女性恶魔骑在那怪物背上,单手挥舞着一把炽热的长柄巨斧。那巨斧远看上去就像是烧的通红的铁块,一看便知沉重异常,在其主人手中却像是顽童手里挥舞的木棍一般轻巧。
斧刃所到之处,断肢四散飞落,士兵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都身首异处。
飞快的解决掉这些逃兵之后,炎狼转头发现了原地愣住的艾玛,双眼中燃起了强烈的杀意,
令后者无法自控的连续倒退几步,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多年的严苛训练,此时都让位于恐惧的本能。
艾琳毫不怜悯,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胯下坐骑的脖子,轻声下达了一个简短的指令。体型巨大的炎狼再次发出摄人心魄的低吼,朝着它面前的敌人直冲过去。
大地随之剧烈的颤动起来……
艾玛完全放弃了抵抗,随着炎狼冲刺至身前,一阵猛烈的火焰风暴席卷了她。
她只觉耳边一片宁静,整个世界都放慢了下来;在那定格画面一般的视野中,她清晰的看见:自己的盔甲和肢体在风压中扭曲变形,裸露的皮肤则被成片点燃,急速碳化、龟裂。
最后,漆黑的斧刃没入了她的胸腔……
这便是“铁娘子”艾玛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感知。
…………
第三阶段的战术执行的异常顺利,十分钟后,战场完全安静了下来,艾琳已将全部逃兵追杀殆尽。
烛光堡防御战,就这样以安德一方的完胜告终。
此时,距离正式开战只有不到一小时;瓦尔斯山谷中,清晨的雾气刚刚开始有散去的迹象。
安德留下了五名俘虏,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审问出一些讯息;又刻意让艾琳放跑了两个奔命的小兵,以便他们能回去告诉教会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但说实话,安德并不十分确定那两个精神完全崩溃的家伙能否找到回去的路。
至于其他的敌人,相信都已毙命在山谷中。包括指挥官——“钢拳”巴里中校和“铁娘子”艾玛少校。
安德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二人的名字,他甚至没去在意这件事情。这两个名字并不意味着强大的实力或高尚的人格,他懒得去记,更不会致以敬意。
他走出高墙,吞噬了死去士兵的灵魂。
【吞噬灵魂总数:221】
远处的苏娜面对着横七竖八的审判军尸体,将长剑握在身前低下了头。
再怎么说,他们也毕竟都曾是鲜活的生命。
恢复人类形态的艾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靠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与她一道朝安德所在的高墙方向走了回来。
安德轻叹了一口气。他在穿越前并不是如此“淡定”的性格,恶魔的躯体不可避免的改变了他,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灵魂中属于人类的那部分,不会在某一天完全淡去。
从这个角度讲,会对死去的敌人哀悼的苏娜,对他的意义并非只是“部下”这么简单。
“漂亮的一战。”伊利亚特从安德一旁走了过来,“战术执行的很顺利,我方没有任何一个人阵亡,这是个奇迹。”
“那些民兵队的小伙子呢?”
“都安全的退到了庇护所里。我刚才下去看过,有几人受了皮外伤,其中两个算是比较严重,好在骨头没大碍。”
安德点了点头,伊利亚特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是个奇迹。虽然战前的策略制定和每个人的临场发挥都非常出色,但无人阵亡或重伤这种事,更多的是依靠运气。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好运不会一直陪伴在身边。
“我们需要人手尽快处理这些尸体,收集他们留下的一切有用物资,”他向伊利亚特交待道,“还没结束呢,霜岩堡里还有一场仗等着我们。”
“我刚才已经跟莱纳德讲过这些了,”伊利亚特没有令安德失望,“他表示愿意支援我们救援卡莲女士的行动,作为您又一次拯救烛光堡的回报。”
“这很好。”安德望向远处高墙上,那明显还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几名治安队员,“刚才我注意到在那些人之中,有一人的枪法特别准,他在今后可以起到重要作用。”
他转向伊利亚特,继续说道:
“你我之间,我不想隐瞒什么。虽然我们的团队实力有显著成长,但我仍然不认为,突入霜岩堡中枢塔并成功救出卡莲女士是个轻松的任务。”
“救援行动需要绝对的隐蔽和闪电般的执行速度,并不像今天这样,将敌人全数消灭便好。”伊利亚特望向山谷另一端,霜岩堡所在的方向,“如果留给敌人太多反应时间的话,任务就会变得很困难”
他摇了摇头,“我和卡莲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感应,如果她真的陷入险境,我会有所察觉。当下,类似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我只能推测:在那座中枢塔里,敌人仍然在试图说服她进行合作。”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时间?”在安德听来,这似乎是在劝他不要太心急。
伊利亚特笑了,“这么说对卡莲女士有些不公平,但她确实有足够的实力照顾好自己。”
安德若有所思。
“我会花时间仔细考虑接下来的策略。”他说道,“但现在,我们必须先下到庇护所里,把胜利的消息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