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下午四点,伯爵主持的战时会议准时开始,安德一方的主要人员全部参加。
他和伯爵很快就战事应对达成了共识。鉴于卡德拉主力动向未知、教会和国王也暂时没有官方回应的事实前提,二人决定在霜岩堡按兵不动,原地休整。
安德则在众人面前再次阐述了“烛光会”的理念,重申自己建立不受教会管制的“完美庇护所”的意愿不会改变。
“新烛光堡并不占据领土,对人口和资源的需求也与一般意义上的国家不同,从这一点上讲,我们完全可以避免与世俗政权的竞争和冲突。”
坐在伯爵身旁的安德缓缓说道:“但烛光会的影响力必须在这个世界中显露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集聚足够的力量,以对抗末日之战后残留至今的真正敌人——混沌魔族。”
“为了实现这一点,我的烛光会将不仅仅只是一处庇护所、一支军队,或是一种理念,这些是世人当前最急需的,却不是走向强大的最终途径……人们需要学习那些被教会和世俗势力所限制的知识和技能,以获得保护并发展自身的能力。”
“为此,我计划兴办一所学院,这很可能是未来新烛光堡的核心主体,包含各种设施的一整座城市将围绕它被兴建起来。当前,伊芙琳女士和凯尔可以负责教授基础的文化知识和法术,艾琳小姐在战术方面颇有见解,而苏娜可以帮助大家训练剑术以防身。未来我还会召集更多的学者和工匠来到新烛光堡,但现在,一切都可以试着先运行起来。”
“教会和法术学院不会欣赏您这个主意,但我绝对举双手赞成。”伯爵双手交叉在面前,面带笑意,“安德先生,瓦尔斯虽然风光秀丽,但却从来不是一个安全、富裕的国家,我也有些厌倦了在这一千米深的地下当一个垂死的领主,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们成为您新世界的一部分。”
康克林能在霜岩堡稳坐领主之位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什么庸才。对魔族本就多有了解的他,在这一场大胜之后,俨然把安德当成了史上最粗大腿,抱紧便不再松手。
“这么说,你同意我之前的提议了?”安德转过头看着他。
等一下……他刚才说“我们”?
“是的,我们同意。”
伯爵站了起来,议政厅内他的所有下属家臣也都一同起立。
“他们都自愿追随我做出相同的决定,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康克林右手抚胸,尽力站直病弱的身躯,“我的家臣们在建设、内政和技术支持方面都有自己的长处,您既然想建设一所学院,那我们可以马上就可以着手这件事情。”
“那么,欢迎你们的加入。”安德的回答依然很平静。
领域空间是他的私人所属,谁能进入其中完全由他决定;此外,他还完全掌握着契约灵魂这一最关键的“资源”,并不需要顾虑任何“反客为主”的可能。相反,康克林手下团队可以大大加速新烛光堡的发展,无疑是一笔宝贵的“人力”财富。
他刚想打出响指召唤出契约文书,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忙招手唤来伯爵的管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随后点头离开。
“请各位耐心等待一会。”安德转头对其他参会者说道,他的那些追随者们——苏娜、凯尔和伊利亚特等人都心领神会,纷纷走过去站在了他身后。
几分钟后,管家带领一队佣人返回,用推车带回了数十个燃着蜡烛的烛台。
在伊利亚特的指引下,伯爵和他的家臣们拿上烛台,聚拢到了安德跟前。
烛光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庞,在他们的的瞳仁中映射出光明,这个仪式流程虽然简单,却有着独特的感染力。
安德以沉静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新晋的契约者,随后召唤出了那写有契约条款的羊皮古卷。伯爵仔细阅读文书后,郑重的对安德点了下头,带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阵火光之后,37份契约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这样就算是成交了。”
【总计契约灵魂数量:170】
“身体有感觉好些吗?康克林先生?”
听到安德的这句话,伯爵试探性的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他害怕那熟悉的剧痛再次出现,只是让空气缓缓进入肺部。
……并没有任何痛感出现!他眼睛注视着安德,张开嘴巴,以这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力度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随之充盈了他那不再被恶性肿瘤蚕食的肺部。
城堡室内的空气完全算不上清新,此刻却让伯爵如获新生。他嘴唇不断颤动着,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伯爵双膝跪在了安德跟前,身后的家臣们也都一一作出相同的动作。安德虽然对这个世界的礼节并不十分熟悉,但完全明白这个动作代表的意义。
此刻,在康克林眼中,安德已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领主”,而是一种接近神祗的存在。
“感谢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能够再次见到我的儿子……安德先生,我将献上自己的忠诚,至死方休。”
“起身吧,霜岩堡的康克林伯爵。从今以后,你将不仅只是一位领主,更是烛光会中一位意义非凡的成员,我期盼你和你的追随者们能在新世界中缔造辉煌。”
“是!”康克林敏锐的听出,安德不仅给了自己施展能力的崭新舞台,而且并没有夺去他原本的权力,这无法不让他欣喜和感动。
对于从21世纪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安德来说,对比新烛光堡未来的宏大图景,康克林无论如何也只能在其中扮演拼图的一小块。与其小心翼翼的限制他的势力,不如充分调动他的积极性,让其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为新烛光堡打下根基。
伯爵此前因为被教会压在头上而窝了一肚子火,正寻求一个实现抱负的窗口,这是显然易见的。
会议的最后,大家又确定了几项近期任务:
首先,是在保护好“黑苹果”的前提下,追查混沌魔族仪式的线索。“黑苹果”将被收藏在新烛光堡这一外人完全无法进入的最安全领域中,伯爵则会派出手下的斥候和密探,去往瓦尔斯各处打探一切与恶魔有关的传言。
第二,是进一步收集那名“罗刹”的目击记录。安德相信她将直接与瓦尔斯的混沌魔族发生关联,考虑到对方那强大实力带来的潜在危险性,这项工作也以被动的情报收集为主,尽量不去打草惊蛇。
最后,则是发展烛光会会员。这件事安德委托给了“业务”本就比较熟练的卡莲和伊利亚特。
安德在升上第二阶时,获得了【授权契约】的能力。任何印有契约完整内容的文书,只要由他施展授权仪式,打上魔族印记,便具有了契约效力,一如由他亲自召唤出的羊皮古卷。
这样一来,契约文书便可以大量复制、传播,并长时间保存,扩散性大大增强。
“康克林先生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多去城里巡视几圈,”安德面无波澜的提议道,“记得带足随从,排场一定要大,重新回归我们控制的工业区和技术学校也的确需要尽快恢复生产和教学。总之,要让城里的居民都看到你已经重获健康,他们之前都知道你病得非常重,对吗?”
“是的,安德先生……”康克林有些机械的答道。
“同时,派你的人扮作平民的样子,不要暴露自己身份,在城中大量散布你与我进行交易的传言,然后卡莲他们就可以开始……你懂我的意思吧?”
“是的……您是想吸引那些跟我一样的身患绝症之人?”伯爵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在前期这只是一种展示;展示契约的神奇力量,顺便让人们知道我并无恶意。”安德微微颔首,脑中尽力挖掘出穿越前在书本和网络上阅读来的“鸡汤”,继续说道:
“恶魔献祭事件和接下来的战争都会令人们对于安全感极度渴求,提供这种安全感才是契约的真正买点。为此,我们不单要提供庇护,更要引导未来的会员获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获得自信,获得亲手改变未来的可能性。所以我才会想到兴办教育,能明白我的话吗?”
“明白……”议政厅中的众人纷纷点头,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教育匮乏且教育资源被教会和王权管控的世界里,安德的想法确实开拓了他们的思路。
晚间,庆祝晚宴在城堡宴会厅中如期举行。伯爵和安德依次致辞并举杯,活泼的战士们则以豪饮的方式将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宴会过程中,不断有伯爵的家臣和下属来到安德的面前向他表示感谢和祝贺,并表达自己的忠诚,安德也一一按照标准礼节回应了他们。当他终于能坐下来感受这崭新的体验时,晚宴已经进入了后半场。
温暖的灯火中,安德看到了正在用手风琴演奏的伊芙琳,她姿态优雅的坐在长条凳上,优美的乐曲自手下的琴键中流淌出来。
而她一旁的歌者,竟是魔族双胞胎姐弟。
此时此刻,气质淡雅的艾琳正坐在伊芙琳身旁,演唱着一首轻快的加斯罗尼亚小调,她的脑袋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晃动,身边围绕着被歌声感染、互相搭着肩安静倾听的士兵们。
欢脱的亚瑟则在不远处边唱边跳起了舞,身边……没有半个人搭理,自high到忘我,就差来一段RAP。
自始至终,没有人发现他们是恶魔。
“不吃点什么吗?”最熟悉的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虽然不会饿,但偶尔享受下美食好像也是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安德对身旁的苏娜杨了下眉毛,在一堆餐盘中叉起了一块羊腿肉。
对于并不富足的瓦尔斯来说,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肉类可不是每天都会出现在餐桌上。
只不过,相比这些被异域香料精心烹制的食物,安德却更加怀念熟悉的烧烤和啤酒。
“好想家啊,真是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