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以阿雷多为中心的灵魂潮水，瞬间吞没了靠近的兽人。
兽人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活生生剥离了灵魂，吞噬了血肉。
塔塔·妙尔尼尔的粉碎之锤第一次不受控制地，自发的产生了粉碎领域，传奇武器的领域力量在妙尔尼尔周围形成了一片空无一物的空地。
粉碎领域的力量在龙咒术产生的灵魂潮水面前，宛如风暴中的唯一一只小船。
兽人们惨叫着，不断向后退去，灵魂潮水诡异无声的波动蔓延到兽人身上，仿佛传染病一样在兽人中间蔓延。
雾气弥漫！
幸存的兽人们恐惧地看着阿雷多的方向，这名被灵魂之雾笼罩的人类几乎就是死亡本身。
“什么力量能与粉碎领域抗衡？！那可是伊格德拉修水晶的法则之力！”
冰河部落的兽人萨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个人类幼崽竟然拥有如此诡异的力量。
“领域对抗领域，只有伊格德拉修的水晶才能做到！”
“这股灵魂的潮水，难道是领域的力量？！”
兽人萨满比其他人更了解阿雷多灵魂潮水的强大，作为一名可以沟通动物，甚至先祖之灵的强大萨满，阿雷多的灵魂之力充盈强大的几乎肉眼可见，甚至产生了隐隐约约的雾气——灵魂之雾。
而这些看似无害的雾气，则在兽人中间蔓延，无情地收割着兽人们的生命与灵魂。
不，力量没有感情，它们并不无情。
无情的是那个人类。
阿雷多灵魂力量造成的伤亡巨大无比，不断有兽人死去，那些新死去的生命与灵魂不断化作阿雷多力量的养料，灵魂潮水越发凶猛。
兽人萨满产生了逃跑的念头，绝对不能待在这里！会死的！
“会死的！会死的！”
比冰河部落的萨满更害怕的是旁边的血怒部落的兽人领袖，这个没什么脑子只顾战斗的兽人本能地对阿雷多的力量恐惧无比。
战士并不畏惧死亡！
血怒部落领袖畏惧的是在死亡面前毫无反抗的余地。
就像战士战死沙场是荣耀，但无能为力地躺在床上等待死神的降临则是一份耻辱。
兽人们疯狂的逃命，再也顾不上什么战争与命令，在死亡面前，只有活着才是生物们唯一的目的。
冰河部落看了一眼旁边的血怒部落的兽人领袖，两个兽人心虚地偷偷交换了个眼神。
跑吧，再不跑兽人彻底没法翻身了，这不算逃跑，保存实力的行为只是战术撤退。
冰河部落的萨满自欺欺人的想。
冰河部落和血怒部落的逃跑，加速了这场战斗的结束，越来越多的兽人加入到逃跑大军中，兽人们狼狈地往更远处跑去。
塔塔·妙尔尼尔的粉碎领域固然强大，但是作为领域力量的主人，塔塔清楚地感应到领域正在难以察觉的一寸一寸缩小。
吸收了大量生命与灵魂的灵魂之雾轻轻地蚕食着粉碎领域。
该死的人类！
塔塔·妙尔尼尔狠狠咬着牙齿，这个人类再一次赢过了自己，带给了这个兽人酋长两次的耻辱。
和亚历山大·柯文纳斯一样可恶！
不自觉的，塔塔·妙尔尼尔把阿雷多和巨龙之王比较起来。
眼看着兽人大军的崩溃，只有雷霆部落的兽人们还在等待着塔塔·妙尔尼尔的命令。
“撤！”
兽人酋长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个词，塔塔·妙尔尼尔心中觉得耻辱，自己竟然带领兽人逃了。
自己的父辈们到死都在战斗，而作为“雷神之子”妙尔尼尔的血脉，自己竟然两次败在这个人类幼崽手上，更耻辱的是带领兽人们逃跑。
借助粉碎领域，处于灵魂之潮中心的妙尔尼尔冲了出来。
在灵魂之雾无声无息地蚕食之下，粉碎领域已经被减小到一半的范围。
塔塔·妙尔尼尔与雷霆部落汇合，看着那雾气弥漫的灵魂之潮，不甘心地率领兽人们撤退了。
整个世界无声无息，只剩下那无声翻滚的灵魂潮水。
阿雷多的身体与那些死掉的人类和兽人一样，早已不见了血肉，化作了白骨。
沈白的灵魂在领域中哭泣，站在沈白面前的是阿雷多的一缕残魂。
“求求你！救救艾斯特罗尔！”
“救救人类的帝国！救救我的父亲！”
阿雷多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如同冤魂。
“你这个小偷！你这个强盗！你还给我！你把属于我的东西都还给我！”
“还给我！”
“还给我！呜呜呜！”
阿雷多最后的残魂被龙咒术彻底剥离出去，粉碎的一点不剩，阿雷多最后的呜咽声不断敲打着沈白愧疚的内心。
与阿雷多灵魂相连，那股感同身受的悲伤与恐惧，让沈白躲在角落蜷缩着身体，像个受伤的幼兽。
灵魂领域里，沈白身处一片雾气之中，他低着头，蜷缩着身子躲在一个角落，正在无声地哭泣。
“怎么了？总是看你一个人躲在这里，这么晚了会让家人担心的。”
“这里风景不错。”
沈白赶紧用手偷偷擦干眼泪，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整个城市的景色在这栋高楼上看的清清楚楚。
这里是？沈白有些迷糊，自己不应该是在……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沈白恍惚的记忆，沈白记起来这里是自己家上面的高层楼顶。
坐在轮椅上的沈白，轻轻推动轮椅，让自己的位置稍微远离了原本的位置。
“差一点你就掉下去了，还以为你要跳下去呢。”
一个好听的女声在沈白身后响起，但是沈白却没有回答。
“跳”这个字眼对于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的沈白来说，太伤人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的。”
那个好听的少女的声音在沈白背后继续说到。
“总是一个人在这个大楼上呆着，难免让人担心你嘛，我都差点要报警了。”
“我有这个，”
沈白晃了晃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中正播放着一部电影，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正在屠杀骑士和巫师组成的光明军团。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总在这里？你不会是偷窥狂吧。”
沈白放下屏幕，转动着轮椅回过头去想要面对这个女声，少女的声音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但此时，沈白的轮椅被轻轻推动，似乎是身后的女生推动着沈白的轮椅让少年失去了轮椅的控制权。
“什么嘛，”
少女声音的主人注意到沈白播放着电影的屏幕，语气变得不满。
“你们人类啊，就是喜欢这些虚伪的事物，”
沈白隐约觉得少女的话有一丝不妥，而沈白的轮椅继续被推动着前进。
“残暴的欢愉，必以残暴结局。”
沈白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自己的轮椅距离坠楼仅有一步之遥。
轮椅还在被推动。
“其实你一直都打算这么做不是吗。”
“你一直都打算从这里跳下去。”
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像从被电流干涉的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一般刺耳模糊。
“亲身感受死亡，”
沈白的轮椅轻轻一动。
“然后活下去，”
沈白整个身体瞬间腾空，从高楼落下。
不停坠落，不停下坠！
如同溺水之人，沈白拼命想抓住些什么东西。
“在诸神唾弃的艾斯特罗尔。”
在不受控制的坠落中，那个声音从沈白耳边传来，沈白瞪大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活着。”
紧贴血肉的炭灰鳞片，沙漏形状的黑色龙鳞，十二道黑鳞之线，三角形的双翼。
龙与沈白一起坠落。
“我在印记城等你。”
“啊！”
伴随着沈白的惊呼，灵魂之雾层层散去，之前城市五光十色的夜色瞬间不见了。
眼前的三轮银月高悬，沈白继续坠落。
终卫要塞出现在沈白眼前，沈白继续坠落。
眼前迪妮莎、沃里克、哈尔希洛、帕奇、葛雷拉特、帕奇、休伯特……无数的身影闪过。
沈白继续坠落。
人类与兽人的战场上堆满了白骨，但此时，那些被剥离的血肉却出现在阿雷多的脚下。
不断分离组合，无声地咆哮。
一个由血肉组成的怪异生命。
血肉蠕动着，似乎不情愿地融合到一起，终于组成了一个人类的样子。
“啊！”
如同溺水之人被打捞上岸，沈白大喘着粗气，贪婪的呼吸着宝贵的空气。
这个由血肉组成的“怪物”，身上的血水与肉块渐渐变得跟人类皮肤一样。
一个再正常无比的青年形象。
与沈白的样子一模一样，但稍有不同。
新身体的肤色更加惨白，肌肉更加完美，毫无生气的白色头发与银色瞳孔。
“印记城。”
沈白喃喃自语，随即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是“自己”的声音，是“沈白”的声音。
与十几岁的阿雷多不同，沈白的身高比王子更高，沈白竟然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战场上白骨遍地，刚才的战斗沈白的力量不受控制的暴走，产生的灵魂之境果然带来了相当大的代价，不仅摧毁了寻血犬们的灵魂，还带走了他们的血肉。
沈白静静地看着自己干净无比的双手，丝毫感受不到北境的寒冷。
“要通知终卫要塞！”
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沈白必须要去通知终卫要塞防御兽人，兽人们的大军会再次席卷而至。
而自己的力量，人类和兽人的生命都会被自己的力量摧毁，沈白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通知要塞，然后就离开这里吧。”
沈白看着那些分不清是谁的枯骨，感觉寂寞无比。
“还请放心，”
沈白身上的血肉丑陋地翻滚着，不断撕裂重组，分离融合，切肤之痛沈白却恍然不觉，不多时融合的血肉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你的使命我会帮你完成。”
不惧寒风，踏着枯骨，人类王子阿雷多·柯文纳斯向前走去。
“我会把你应得的荣耀都还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