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登基为王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天下皆知,六王子沈尧斗败了自己的二哥沈赫,就是那个坐上王位时间最短的人。沈尧以仁治国,且广纳寒门学子入朝为官,结束了潘塞以贵族垄断朝堂的百年传统,扶贫济弱,改变政法,极得民心。
而最令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有新王后人选,有人猜测说是纳兰大人的孙女,掌上明珠纳兰慧心,传闻此女天人之貌,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可掌管后宫,奉为潘塞国母,奇怪的是,如此天作地和的姻缘,新帝却是迟迟不肯松口。
说起纳兰慧心,沈尧对她也仅仅是一个简单模糊的记忆,原因无他,他们二人只在小时候的宫宴上碰过面,且从未有过交集,后来沈尧远走大魏,遇上了魏绮年,沈尧心之所系,更不可能想起来纳兰慧心这一号人,所以要让自己娶一个陌生的,且自己不爱的女人,沈尧怎会妥协,即便那人有一个三朝元老的爷爷。
深夜,如今的延寿宫已成了沈尧的寝宫,沈尧召见了纳兰康前来,君臣二人已不是第一次对弈,亦君亦臣,亦师亦友。。
“纳兰大人不必让着孤王,早就听闻纳兰大人棋艺高超,几乎无人可及,如此便让孤王赢了去,却之不恭”。
“王上谦虚了,王上从小是老臣看着长大的,天资聪颖,便是比老臣棋艺更高的人,想来也不是王上的对手,下棋讲究的是一个心境,王上心思缜密,恐难逢敌手”。
沈尧微微一笑,饱含深意说到:“纳兰大人错了,孤王即便再高的棋手,也有过落败的时候,而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我的徒弟,哈哈哈哈……”
提到魏绮年,沈尧似是很高兴的样子,纳兰康从未见过如此开怀的沈尧,无论是过去,还是登基称王。纳兰康心思通透,略一沉思,便想到了那人,传闻沈尧在大魏为质期间曾收有一徒,乃是魏安帝六女,近来风头正盛,莫非这与王上不愿纳后有什么关系。
也仅仅是片刻,纳兰康便恢复如常,高手下棋,的确让人觉得痛快,许是将将走了神,这局沈尧堪堪赢下半子。
“纳兰大人,你是我父王在时的肱骨之臣,如今又竭力推举我上位,今后孤王定会重用纳兰家,世代袭爵,食潘王俸禄,只如今孤王心中已有王后人选,慧心妹妹清秀佳人,堪配良缘”。
沈尧这话说的让人无力反驳,你的孙女再好,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不是瞧不上她,是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你孙女,莫强求。
纳兰康又是何等通透之人,怎会不明白王上心意,后宫之中向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断,纳兰康如何看不透,本也是不愿孙女嫁入皇家,如今王上亲自开口,纳兰康自然乐意,但是这话还是得想着点儿说。
“老臣惶恐,慧心虽略有姿色,却头脑平平,不堪后位,王上真是抬举这丫头了”。
两人玩儿了一会儿文字游戏,沈尧看时机已到,这才开始抛出自己今夜的重头戏。
“纳兰大人三朝元老,更是深得父王的宠信,相信离不开纳兰大人的一片忠心,及德才兼备,古人云,德为首,言而有信是为不欺,若是连说出去的话都可以不兑现承诺,又如何算得上有德行,您说呢?纳兰大人”。
沈尧执白子,纳兰康执黑子,一个周折婉转,心思缜密,一个婉转前进,直捣黄龙。二人互不相让,最后还是纳兰康做了让步,沈尧再胜一局。
“王上说得有理,有才而无德非君子,更遑论入朝为官,老臣多年来亦是如此教育纳兰家上上下下,无信而不立”。
纳兰康内心纳闷儿,深更半夜的新帝召见,莫非是在试探自己的忠心,绕了一大圈儿还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哎。
“纳兰大人以德治家,孤王佩服,如今孤王却也是左右为难,曾经向别人做出的允诺如今由于种种原因而迟迟不能兑现,孤王不堪德行啊”!
沈尧句句说的在理,仿佛不信守诺言便不配为王,纳兰康想,我潘塞的王还能欠别人东西不成,还了就是。
“王上德行为天下之楷模,更是信诺之人,承诺出去的话自然是要兑现,不知王上您迟迟不得兑现承诺的原因是……”?
“既然纳兰大人问到,如今只你我二人,孤王便扯了这张脸告诉你,我之所以能够离开大魏回归故土,靠的并不是孤王的权谋策略,而是以物换物,孤王承诺若是魏安帝能够出兵安全护送孤王回来,便将南国金山拱手奉上”。
纳兰康只觉嗓子眼儿憋着一口老血,能将人生生闷死,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跳进了沈尧设的陷阱里,如今若是反口,自己这张老脸也不用要了。还能咋办,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王上乃是信诺之人,说出去的话自然是要兑现,然而杀人还不过头点地,金山地处南国,距离大魏甚是遥远,若是奉上,不可谓不可,大魏军士定要驻守金山,他国兵士,唯恐对我潘塞不利,其为一,如今新王登基,百废俱兴,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数不胜数,我潘塞虽富庶,然而金矿却是影响重大,其为二,权衡利弊,王上能否想个折中的法子,以使朝臣和百姓信服啊”。
纳兰康不愧为三朝元老,见闻知卓,说的句句在理,这些沈尧如何想不到,静默片刻,沈尧接着说。
“纳兰大人一心为国,实乃国之栋梁也,孤王何曾没有想那么多,若是说到这折中的法子,孤王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当初孤王承诺用半座金山换取自由,另外一半换取贵国公主,想来唯有迎娶大魏公主,结为秦晋之好,方可解这死结。有了公主留在我们潘塞,带来部分大魏兵士不足为奇,而另一半的金山也可随着公主做为嫁妆一同带来潘塞,届时便如此交代,何不两全其美”。
纳兰康内心不无震惊,这一步步说来竟像是自己才是出谋划策之人,这锅汤是越搅越混了。自己说出来的话,还是要自己圆。
“王上言之有理,听闻大魏六公主倾国倾城,贤良淑德,配王上您实乃天作之合”。
“哈哈哈哈,纳兰康啊纳兰康,你果然是忠心,没错,孤王要的正是六公主魏绮年”。
沈尧心情不错,一晚上的周旋,目的达成,命人护送纳兰大人回府。夜色微凉,坐在轿子里的纳兰康却是浑身滚烫,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既为人臣子,如何能够忤逆王上,此时的他不禁怀疑起自己和先皇的决定,推举沈尧上位到底是对还是错,人到七十古来稀,是时候告老还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