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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没常识

吴华听到这里,倒有些敬佩他这个四婶了。

遇到这样条件的男人,一般女人都会埋怨男人无用,指责、斥骂、双双吵闹,这是普遍的家庭现象,看四叔也是个实在人,所以他说没有便是没有的。

吴华继续道:“她没有埋怨,并不代表她不想改变现状,谁都会想着朝好的方向发展。你对矿区有感情,你给老板卖人情,但是他们会不会因为你生活困难而多给你发几十块钱工资,会不会因为你急需钱用而借钱给你?”

吴四叔似是在回想着以前的过往,眼神飘忽的摇了摇头,良久才说了声不会。

吴四叔想起了那一个深夜,女儿生病发烧急需钱住院,他冒着大雨去跟矿区的老板借十块钱,却被矿区老板丢下一块钱打发走……

他想起了自己在挖煤时被塌下来的煤压断了腿,想起老板拿着二十块钱来看他时,那施舍的眼神……

他想起了媳妇来矿区给他送饭,下雨天晕倒在路旁,却没有人上前去扶……

一幕幕的场景,不断的浮现在眼前。

而这一切的一切,除了自己对矿区难舍的感情,对这份工作施加给自己的责任外,看不到别人对他的付出有一丝的回应,好似他对矿区的感情,对矿区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工人该有的责任。

没有感恩,没有回报,所有人都离开了,往外发展了,而自己却还在那里死死守着。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纠结于此,自己把自己的付出看的太重了。

想到这里,吴四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吴华看着四叔神情上的变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了些许的作用,于是便上前劝慰道:“不如四叔就留下来吧,刚刚我有个朋友的厂里要招人,四叔可以去试试。”

吴四叔听了侄子的话,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有些期待的看着吴华。

可是过了一会,又想到自己除了挖煤晒煤,什么都不会,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可是我没做过那些东西。”

吴华听了四叔的担忧,知道他是决定留下来了,心里也有些高兴,便说道:“不会就可以学啊,有谁是生下来就会的,只要四叔肯留下来,我就一定帮你安排工作,到时候四婶也可以一起去。”

吴爱国听着儿子的建议,忙是附和着说道:“对对,四弟妹也去,就不要再回山西了。”

吴爱国到底是不想看着弟弟继续辛苦下去。

吴四叔听着哥哥和侄子的话,心里头也有些许的动摇,但是自己还有个女儿,如果去了城里,女儿怎么办,城里读书太贵了,他们负担不起啊!

吴华看着吴四叔动摇却又犹豫的样子,很是不解,于是便问道:“难道四叔还是放不下山西吗?”

吴四叔摇了摇头,深叹了口气,最后才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山西我倒不是放不下,只是萱萱要读初二了,如果去了城里,别的东西不说,萱萱的学费就是个大问题啊!”

一听四弟是因这个而担心,吴爱国随即拍了拍胸膛,对着四弟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萱萱的学费,我这个做大伯的负责了。”

吴爱国想着,儿子之前给他母亲的一笔存款,给萱萱交学费,那是绰绰有余了。

“是啊四叔,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学费花不了多少钱的,如果你决定好了,过几天就可以直接去上班,到时候工钱肯定不比山西那边低,最关键的是可以经常回家。”吴华一副老大人的样子劝慰着吴四叔。

吴四叔听了三哥和侄子的话,觉得什么难题都解决了,但是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等会回去跟媳妇商量一下。

吴爱国埋汰他,不满的说道:“这么好的事还不决定,不用问了,四弟妹肯定同意的。”

吴华见父亲心急的样子,不禁好笑,他老爹除了护犊子之外,也是很护他这个四叔的,就是有点急。至少得给时间四叔考虑考虑。

于是吴华便笑着打趣道:“爸,你让四叔考虑考虑嘛,又不是娶媳妇,急什么急?”

吴爱国见儿子还有心情开玩笑,没好气的回道:“我倒是急着让你娶媳妇了,你倒是娶啊。”

吴华瞬间无语了,轻咳了两声,便找了个借口开溜。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走出大厅,吴华见母亲正与四婶在说话,走上前,礼貌的问了声四婶好。

吴四婶见吴华这么礼貌,很是高兴,忙应了声,并道:“小华真是越长越帅了。”

旁边的堂妹吴萱见吴华出来,也是很有礼貌的唤了声堂哥,吴华见小堂妹如此有礼貌,也是客气的打了招呼。

四婶皮肤有点黝黑,长得颇为矮小,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朴实感。相夫教子,以夫为天,还把女儿教育的这么好,吴华心底暗暗的给他这位四婶点了个赞。

“妈,刘冬梅呢?”吴华见母亲跟四婶聊的起劲,便不准备打扰,随即问了声刘冬梅。

“刚刚出去了,好像去买东西。”田慧英看着外头说道。

“哦,那我去看看。”吴华说完走了出去。

刘冬梅此刻正在菜园子里,埋头挖着蒜头。

这个菜园子,是吴华家的,田慧英之前带她来这里摘过菜。

好不容易拔出来一根大蒜,看着根部只有小小个的蒜仁,刘冬梅有些失望。

放下蒜苗,刘冬梅继续盘着菜地里的土。过了一会,又拔了一根蒜苗出来,看着明显比之前大的蒜,刘冬梅笑了,然后又继续埋头盘土。

拔了大概又三五根的蒜,刘冬梅便拿起蒜头出了园子,临走之前把门裹好了。

只见刘冬梅拿着蒜头,一边走一边掰着蒜苗,蒜头被留下了,蒜苗却被她丢在路上。

走到小溪旁,刘冬梅蹲下,并清洗着刚刚掰好的蒜头。

吴华出来找刘冬梅,先是去小卖部看了看,问了问陈婶,陈婶说没看见人,而后又在村门口找了找。

知道刘冬梅害羞,不敢去村里,于是吴华便想着跑来地里看看,果然,远远的便看见刘冬梅在自家菜园子里摘菜,想来是知道四叔一家来吃饭,特意来摘菜的。

想到这一层的吴华有些得意,果然是出得厅堂进的厨房啊。

远远的看着刘冬梅,却见她并没有摘多少菜,而是只拔了几根蒜。吴华这就有些不解了,这么点儿蒜,够一家人吃吗?

此刻见刘冬梅蹲在溪边,吴华也走了过去。

越走近越感觉不对劲,因为吴华好像看见刘冬梅在吃蒜头。

吴华有些无语,快步上前,一把拍开刘冬梅塞进嘴里的大蒜。

“你在吃什么?”吴华把抢来的大蒜扔在溪边。

刘冬梅有些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吴华,嘴里还残留着辛辣的大蒜味,让她不自觉的吸着气。

“好辣。”刘冬梅被辣的不行。

吴华扶额,有些无语的看着刘冬梅:“你这是有多饿?”

饿也不是吃大蒜啊!有没有点常识?

刘冬梅知道被吴华误会了,吸着气解释道:“我不是饿。”

吴华听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刘冬梅,硬是把她按在溪边,双手给她捧起水,没好气的道:“漱口。”

刘冬梅确实被辣的不行,张口就去喝水,然后含着水漱了漱口,并把水吐掉。

“你家的大蒜好辣哦。”漱完口的刘冬梅终于舒服了些。

吴华看着刘冬梅,翻了个白眼,这才问道:“你刚刚没吃早饭?”

“吃了呀。”

“那你还饿?”吴华以为刘冬梅吃大蒜是因为饿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吴四婶在厨房里帮着嫂子张罗午饭,吴宣在旁边打下手。

吴爱国与吴老四也从房间出来了,此刻正坐在桌前说这事,两兄弟眉开眼笑,好似心情特别好。

吴华和刘冬梅走进大厅,吴华走过去跟父亲和四叔闲唠叨,刘冬梅则进了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吴华一走近,吴四叔便高兴的冲他喊,“小华,我跟你四婶商量好了,决定不回山西了,就跟你去衢州。”

吴华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走上前“四叔,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衢州,肯定会安顿好你们一家的,我跟那个服装厂的老板很熟的。”

吴华暂时不想告诉家人自己是服装厂的股东,因为怕父母担心他做了什么违规反纪的事,毕竟一个18岁年纪的孩子能做什么,说他是服装厂老板,别人也不会信。

“那你可要叫老板好好关照你四叔,别让他做太苦的活。”吴爱国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忙叮嘱吴华。

“不要走后门,能进厂就已经很好了,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挖煤不是更辛苦吗,我不要走后门。”吴四叔是个实在人,忙摆了摆手,不让吴华走后门。

吴华有些哭笑不得,父亲和这四叔,还真不愧是两兄弟。

“小华,咱们不走后门,要做就实实在在的做,走后门到时候被人家说三道四的,自己抬不起来。”吴四叔更是叮嘱侄子,一派正经的模样。

“好好好,不走后门不走后门,爸你就放心吧,服装厂没什么重活的,倒是你,以后腿好了就不要做建筑工作了,又苦又累的,还不赚钱。”吴华看着父亲也是一番劝慰,自己现在有钱了,但是却不能立即告诉父亲自己赚钱了,想想也是无奈,只能劝慰着,让父亲以后尽量不要太辛苦。

吴四叔也是点头附和着,“是啊三哥,等你腿脚利索了,跟着小华去县城工作还好,不要做建筑工了。”

吴爱国看了看自己腿,深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小华还没成家。”

吴华听了父亲的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起父亲这次的伤,可能就是因为他拿了家里的钱偷改历史而致使的,吴华心里更是自责,暗暗下定决定,以后绝不让老爸老妈受苦。

“开饭了开饭了。”

正晃神之间,只见吴四婶端着一大盘的鱼走了出来。

接着田慧英有端了一锅的汤,与后面的刘冬梅和吴萱也端着菜,一并走了出来。

因为家里人口不多,平时又只有吴爱国与田慧英在家,所以吴华家的桌子并不大,六菜一汤,再加上周边摆放的碗筷,把小桌子挤得有些满不过这样看起来更温馨。

吴四叔刚刚已经跟吴四婶说了去县城的事,吴四婶也是同意,此刻当着大家的面,吴四婶站了起来,并端起一碗汤,对着吴华说道:“小华,四叔四婶以后就蒙你照料了,四婶以汤代茶,这一碗汤,我敬你。”

“什么以汤代茶,没文化,以茶代酒才对,哦不对,是以汤代酒。”吴四叔在一旁轻斥四婶。

吴华笑了笑,出于礼貌,也站了起来,只是他没有拿汤,而是客气的看着四婶,说道:“四婶不要客气,你跟四叔都是我的亲人,只要大家好好的就行了。”

“就是,一家人搞什么特殊,多见外,弟妹快坐下,吃饭吃饭。”田慧英也是一脸的不赞同,明明小华是他们侄子,这点小事搞得像个外人似的,看着生分。

“哎,好,谢谢嫂子。”吴四婶也不在客气,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一家人围在一张桌子吃饭,平时冷清的吴家突然热闹了起来。

吃完中午饭,吴华便提出下午得赶班车回衢州,问四叔一家是不是跟着一起走。

田慧英和吴爱国听儿子走的那么急,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子这才刚回来几天,就要走了。

吴爱国和田慧英哪里会知道儿子的想法,但是儿子要走他们也没办法,也差不多快开学了,迟走早走都是要走的,想到这里,两人才心里舒坦了些。

吴四叔听到吴华要走了,心里还是有点犹豫的,自己今天才刚到家,与哥哥也才刚见着,都还没好好说说话,这是又要走了吗?

吴四婶和吴萱倒没什么,反正他们也是听吴四叔话的,吴四叔拿主意就好了。

吴爱国愁完了儿子,又要愁四弟了,这四弟刚回来,凳子都还没坐热呢,就要走了吗?

但是一考虑到四弟的前程,在山西和衢州两地之间选择的话,他又还是支持四弟跟着儿子去衢州的。

“老四啊,你去回家收拾一下吧,跟着小华去衢州比较好。”艰难之下,吴爱国做了选择。

“好,我这就去。”吴四叔也是做了决定,与其回矿区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如留在衢州,也好经常回家看看三哥。

吴四叔正准备回去,却被吴四婶拉住了。

“老四等等。”吴四婶唤住了吴四叔,然后走到吴华跟前,对着吴华说:“小华,我和你四叔这刚从山西回来,这不好久没见你爸妈了,要不我们在家呆几天,过几天再去衢州找你,你看行吗?”

吴四婶一脸期待的看着吴华,其实她是觉得自家老公刚回来,肯定还想着跟他三哥多待几天的,所以她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吴四叔听到妻子这么说,激动的点了点头。媳妇真是说出了他的心声啊,他正有此意,只是觉得麻烦小华了,不方便说。

吴爱国听后也甚是激动,很感激的看了眼四弟妹。

田慧英也是觉得老四媳妇会做人,知道他两兄弟见面不容易,这是她特意给留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儿子那边会不会有影响。

一家人,包括吴爱国和田慧英,大家都很期待的看着吴华。

吴华确实有些佩服这个四婶了,真是玲珑剔透的心思,这四叔真是有福气。

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吴华当然不好拒绝,于是便说道:“那行,四叔和四婶就先在家住几天,等你们哪天要过来了,让我妈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

吴四叔听着可以迟几天走,脸上一阵欢喜,忙应道,好好好,辛苦小华了。

吴爱国也是一脸欢喜,一家人又坐着在一起聊天,气氛温馨。

下午三点左右,吴华和刘冬梅便准备去乘车了,吴四叔一家也回自个家里去了。

吴爱国和田慧英看着儿子和刘冬梅走出家门,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次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吴华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爸妈,然后说了声爸妈我走了,转身拉着刘冬梅出了门。

田慧英上前,追去门口喊着,让两人常回家看看。

“我们会经常回来的。”刘冬梅看着田慧英,不舍的回道。

刘冬梅确实是有些不舍的,吴家父母对她比她亲爹妈对她都好,现在一下子要离开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妈,回去吧,照顾好我爸,我们有时间就会回来。”吴华挥了挥手,让母亲回去。

“我看着你们走。”田慧英站在门口,不舍的说着。

吴华没办法,只能再挥了挥手,便拉着刘冬梅离开了家门。

“是不是舍不得我爸妈了?”吴华没有错过刘冬梅的情绪,他什么都写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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