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未知性。
竞技体育虽然残酷,但却充满了魅力,牵动着为它赴汤蹈火,即使失败,仍勇往直前,永不退缩的运动员。
成年组的短节目比赛终于结束了。
就好像解说员所预料的一样,文张组合的短节目虽是第一位出场,但成绩却是一路领先,直到最后一队选手的出场,才被彻底打破,以两分不到的微小差距暂时名列第二名。
而徐燕瑜刘知新组合因为在单跳中失误,在托举中略有些瑕疵,GOE被扣掉了一些分数,暂列二十队选手当中的短节目第八名。
周岚金程组合的失误比之徐刘更多,不仅在单跳中双双失误,周岚更在抛跳中摔倒,被倒扣一分,暂列短节目第十三名。
短节目排名前十二位的,可以晋级自由滑比试。
所以只有文张,徐刘取得了自由滑比试的资格,而周金却与第十二名仅相差了0.23分,而遗憾无缘自由滑。
晋级选手的自由滑比赛顺序,按照短节目排名倒序出场。
我们已晋级的两对组合被分入两组,并且通过抽签决定各组合在各组别中的出场顺序。
徐刘第三组第四位出场,而文张则是最后一组,并且压轴出场。
晚上,大会安排运动员住宿宾馆。
已经是晚上接近12点了,大家都早早休息去了。
但是文娟却没有。她与樊清正到处寻找四小只。因为四小只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这让她们不得不为他们担心起来。
四小只虽然年纪只有十五六岁,但却是少年成名型的选手。
两队组合小小年纪就征战国际青少年赛场,成绩也相当不俗。
徐刘曾取得国际青年大奖赛的冠军,也曾登上世界青年赛的冠军领奖台。
周金的成绩也是十分耀眼,曾连续两次获得世界青年赛亚军。
因为战绩在同阶段的运动员当中一向出类拔萃,四小只难免有自视过高的小毛病。
所以这也是文娟回来后,他们之所以曾经轻视她的原因之一。
但自转入成年组后却连遇挫败,心理落差肯定非常强烈的。徐刘也罢,成绩虽一般,但毕竟也能晋级,但周金却遗憾地提早退出竞争。李泳虞身为全队主教练,肩负太多责任,而无暇顾及这些小细节。文娟与樊清是女人,心思细腻,自然想得比较多些。
文娟与樊清分头去找。
文娟出了宾馆大门,辗转来到外面的花园。转到后面,就发现了四小只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正坐在角落花丛的台阶上。
文娟走过去。
昏暗的路灯,把文娟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刘知新感觉有人走近,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文娟。
文娟皱着眉头问:“都半夜了,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窝在这里干什么?”
刘知新唉的一下,无声地再度低下头。
“燕瑜,知新,明天你们还有比赛,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文娟严肃地说道。
周岚平时是一个活泼的姑娘,现在却变得沉默。她抬头瞅了瞅文娟,抬手推了推坐在自己旁边的徐燕瑜,有气无力地劝:“燕瑜,知新,文教练说得对,明天你们还要比赛,先回去睡吧。别在这儿陪我们了。”
“不光是他俩,你俩,”文娟摇着头,一手指着周岚和金程,“也给我立刻回房间。”
“文教练,我……”周岚的眼眶红了起来,一向爱笑爱闹的她竟然难受哽咽起来。
文娟看着垂头丧气的四小子,无奈地叹了一声。不再催促他们回房间休息,而是自己也坐到了他们当中。
“其实我非常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文娟说了一句,便望着头上的月亮。过了一会儿微微一笑,继续道:“失落,不知所措,心理落差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按你们今天的表现,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倒霉,最没用的失败鬼,是吗?”
四小只仍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文娟却明白他们默认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们这么垂头丧气,一蹶不振的?谁没有经历过失败?回想起以前,我曾经历的失败,可能比你们今天的表现还要丢人现眼。当时啊,我几乎恨不得冰面上有一道裂缝,好让我钻进去,立即消失。”
金程抬起头,“文教练,你就别安慰我们了。樊教练一直在我们面前说着你们过去的威风事迹。说你们从来没有失败过,你怎么可能理解我们现在的窝囊?”
“谁说我们没经历过失败的。那是你们樊教练好心,省得你们看不起我,才给我乱撑场面。我告诉你们,我的糗事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徐燕瑜好奇地望向她,“真的?”
“嗯。”文娟点点头,笑道:“你们别看我现在好像很厉害,很有自信的样子,那只是外表,是在装的。其实我的心里也是虚得很,一点儿也没有自信。小时候刚到集训队,我一点也不喜欢花样滑冰,甚至非常地抗拒这个运动。我之所以能坚持滑冰,理由也非常的简单粗暴。因为那个时候我妈妈告诉我,除了练花样滑冰,能留在集训队里,我才能过上好的日子,才有出头的一天。所以,就仅仅为了这个原因,我逼迫自己拼尽全力去学习。当时我真的不会滑冰。还是我妈妈在带我来集训队前的那几天,硬拉着我在凹凸不平的结冰湖面上扒拉了几下。要不然,面试的那天我可能连冰面也下不去。”
“为什么你不喜欢花样滑冰?”刘知新问她。
“因为我爸爸就是因为花样滑冰而落了个半身瘫痪,到最后郁郁而终。所以我憎恨花样滑冰,因为它,我最亲爱的爸爸从此永远离开了我跟妈妈。但是世事弄人,到头来我还是成为了自己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花样滑冰运动员!”
文娟叹了一声,“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跟张雍和参加的第一次国际比赛的情形。当时我跟张雍和已经一起练了好几年了,差不多跟文静张明现在这么大的时候,老师给我们报了名参加少年组的比赛。当时我们在国内早已经没有对手了,所以我们当时的虚荣该有多么的目空一切。可是……”
文娟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道:“到了国际赛场上,我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