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老爷子接下来的交流里，方清泽发现，徐教授受小庄姑娘影响，对养生知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读了好些关于养生的书。现代的、古代的、中国的、西方的都有涉猎。
或许这就是老知识分子圈子里的流行方式。据徐老爷子说，他们这些退休教授，大多都是以当年治学的精神，在研究养生之道。
因为研究得过于投入和热情，才被徐新建说是走火入魔了。
至于买了多少保健品嘛，比起电视上揭露的那些个堆了一屋子保健品的老人家来说，那就好了太多了。
这些个老头老太太们属于人老成精，而且还抱团。也就是小庄姑娘获取了他们的信任，其他保健品业务员在他们这里都是颗粒无收。
而且小庄姑娘在这里打开局面的时间也并不长，或许因此，也不敢马上就推销太贵的东西进来，怕会突破了老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引发大量的反对意见。那样的话，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又要崩了。
方清泽暗暗点头：这些老知识分子们还是比较理性的，不容易被带节奏，也不大会跟着感觉走。目前买保健品造成的影响，也不过是全家少旅游个一两趟而已。
但是保健品经销商们既然放了长线，肯定是要钓大鱼的。这些退休教授们待遇不错，可不就是又大又肥的鱼么？现在还只是鱼刚开始咬钩的阶段，还少不了一段时间的博弈交锋。
要是那位系统宿主小庄姑娘在主导这件事的话，这些大鱼估计就改变不了被钓上岸的命运了。
总而言之，还是要从小庄姑娘这里着手，目前的关键点就是她。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方清泽起身告辞。
“难得来一趟，吃过晚饭再回去吧！”徐老爷子热情挽留道。
“真是抱歉啊，徐老爷子，晚上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了的。现在正是毕业分别的时候，您懂的！”方清泽笑着推辞。
“也是，那就不耽误你们同学最后的相聚了！”徐老爷子起身送客：“你在省城工作，倒是不远，有时间就再来！”
“我会再来的。”方清泽笑道，转过脸，向着“啪哒啪哒”跑过来的小欢欢挥手：“小美女，我要走喽，再见啦！”
小欢欢看来是听懂了，格格笑着，挥着小手向方清泽道别，就像她当初向着大熊猫的背影挥手道别一样。
徐教授祖孙三代送到门口，徐新建说道：“爸，让我送小方下楼，您就别出去了。我顺便去买点菜回来。”
“也好。”徐教授点头答应，带着小欢欢站在门口，目送两人下楼离开。
方清泽和徐新建出了单元门，并肩而行。徐新建有些迟疑地说道：“小方，呃……那个……”
“徐老师，您有什么事吗？”方清泽看徐新建欲言又止，问道。
“小方，是这样的。”徐新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但是又觉得刚认识你就麻烦你，不大合适。”
“徐老师不用客气，请直说吧，就怕我能力不够，帮不到你。”方清泽估计这事不简单，也就不敢把话说满了。
“我直说了吧，我想请你劝劝我家老爷子。”徐新建认真说道：“保健品都是骗人的，可他老人家却沉迷进去了！我看他挺喜欢你的，而你也对保健品持反对态度，所以希望你能劝一下。”
“徐老师，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这件事情，我劝他老人家是没用的。”方清泽见徐新建是真为了徐老爷子好，所以也就不弯弯绕了。
“徐老师你想啊，我是沿江大学的学生，虽然和徐老爷子不同系，总也是他老人家的后辈学生不是？”
“他老人家在我面前，只有他指导我的份啊。我作为一名低头受教的学生后辈，却去给他老人家的私事提意见，本身就不合适吧？”
“我觉得，你应该请一位身份和他老人家相当，又有交情，和他是同一辈的朋友。这样的人出面说的话，他老人家才愿意听。”
“这样的人，他们退休教授圈子里就有，而且还不少。”徐新建摇摇头：“可是，他们如今都和我爸一样了，沉迷的程度可能还更深些。”
“我是没人可找了，才厚起脸皮找你的。我私下里劝过他好多回了，一点用都没有！”
“徐老师，容我直说一句，这件事情如果是你劝徐老爷子，其实效果是最差的，搞不好还会起到反效果。”方清泽有话直说。
“哦？这话怎么说？”徐新建颇为惊诧。
“就因为你是徐老爷子的儿子啊！他把你从小带大，在你面前一直都有着家长权威，一直都给你指挥这里安排那里的。”
“而你却直接告诉他，他正兴趣浓厚的东西，其实是个骗局。作为家长，潜意识里就会认为，你在挑战他的权威，质疑他的正确性！”
“那么，作为家长，要维护自己的权威和家长地位，必然要尽力维护自己的观点和立场！这时候，哪怕家长心知肚明那就是个骗局，他也要维护下去！”
“危及到了家长的面子，反而会激发他的逆反心理！做儿女的越是劝说，越会适得其反！”
“相信徐老师你也看过不少关于骗局的新闻报道吧？你看那些个受骗的老人们，谁来劝都没用，儿女劝说就更来劲了，基本上都是出于这个心理。”
“你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徐新建恍然大悟：“难怪我一劝他，他就不耐烦，还骂我不听话！唉，也是，从小被他打屁股教训过来的，还想造他的反不成？”
“我看过一些报道，很多老人家是不在乎理论，也不在乎过程，而只想得到结果的。你如果只否定了保健品的效果，却不能提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老人家的实际问题，那这个说服力就有限得很了。”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方清泽干脆侃侃而谈。
“比如某个保健品说，一个疗程缓解，三个疗程起效，肯定很多老人想要试试。这时候如果医生说，这是假的，这个病目前无法根治，只能长期服药维持。这是真理，但是老人家们肯定是不爱听的。”
“要按照老人家的脑回路，你说这个是假的，那你就告诉我另一种有效的东西啊，治得慢点也行！什么，根本就没有？你凭什么说就一定没有，我就是要找能根治的东西！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所以，老人们就特别喜欢那些‘医生已经没办法，但是吃这个就吃好了’的说法，因为真正说到他心里去了啊！”
“说得太对了！”徐新建连连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