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你算不算我的贴身侍婢?”
“是啊。”
“那我用膳的时候你本来是不是应该要伺候着?”
“是……啊。”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希望他只是不想吃饭而已……
“你们先吃吧我得走了……”
我火速放下筷子奔向厨房。
“诶小主您干什么去……”
没有空回答她,冲进了厨房,“还有饭么还有饭么?”
一干厨娘们被我吓到了。
“紫樱小主?刚刚芸儿她们不是已经给您送了饭么?怎么不够么?”厨娘小檀惊讶地看着我,“饭还是有多一些在的,可是那是给主上留着的……”
“我就是要给主上送去的,快去把小胖掌勺给我揪过来把给主上的菜给炒了。”
“是!纤儿你快去叫金师傅。”
厨娘们都忙了起来。
小胖掌勺急匆匆赶了过来,“我的姑奶奶诶,交代过小林子如果主上传膳了就给我提个醒,这小子没音儿啊怎么他不在主上院子里么?平日里白给他加鸡腿了!”
“是你姑奶奶我喊你了,别那么多费话赶紧的!”
“我的亲姑奶奶哟,您可好久没来这了,什么时候有空再给我讲几个新菜呗?”要不是小胖一边说一边动着手,我非拿个抹布给他嘴堵上让他专心干活不可。
“好说好说,只要你现在给我手脚麻利一点就行。”
小胖毕竟是个有经验的大厨,起落间两三个素菜已经好了,另外一个锅里还烧着鱼汤。
我等不及了便盛上饭让小檀她们端上好了的菜跟我先走,鱼汤正好也出锅了能应付着先。
“小胖待会菜好了就让她们送过来。”
“好嘞!一会儿就好。”
我手里端着鱼汤健步如飞带着厨娘们走到扶云轩的书房,见秦轩站在门口,那璟一定还在书房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汗擦了擦。
秦轩见了我如同见了救星一般,飞奔了过来,“你可算来了!你想把主上给饿死么!你不知道主上不按时吃饭脾气就会不好么!”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会问一下主上要不要用膳么?就这么让他饿着呀?”
“你以为我没问么,我可问了!当时主上的眼神我简直……关键主上还冷冷地怼了我一句'不是你负责的事你少管'……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原本都是陈叔在安排的这些事,但昨日主上说既然你已经是他的贴身侍婢了,那这些细碎的杂事就不用劳烦陈叔了,难道还要我去请陈叔过来嘛!”我静静地看着秦轩像一只炸了毛的猴子,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说比较死的慢……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让开了吧?你挡着我了,饭菜要凉了。”
秦轩瘪了瘪嘴,很识趣地横向挪开了一步。
我带着厨娘们径直走到书房,我轻声禀告到:“主上,午膳准备好了,我能进去么?”
书房里静默了一会,我才听到一句淡淡的低沉。
“我有传午膳么。”
完了,用明知故问的语气说着反问句,语调偏低,音调平稳无起伏,完全是在心情不好中……
如果他生气动了庄规……我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死亡恐惧支配的体验……
回想起两年以前,那时我任性地黏着璟,嫉妒他身边所有的女性,虽说原本他身边就没有很多女性,甚至姿色偏中上的都没有,而我还是想尽各种办法求着艳娘把他扶云轩里的婢女都调走了。要知道丑女配帅哥丫鬟配少爷可是小说里圣宠不衰的主题,防范于未然,秉承着一切与他接近的同性都是我敌人的宗旨,扶云轩连半个女的都没有。
那时我明里暗里做什么他都默认不管了,曾错以为自己被宠上了天还暗暗窃喜。直到有一天兵司司主庄柔回玄夜庄复命。
我万万没想到兵司司主竟然是个女的,而且据说和璟还是青梅竹马,虽说她身体健壮长相普通,但我看到她和璟在一起的时候璟经常眼神柔和并且说的话都较平常要多,我就嫉妒的不行。璟亲切地喊她柔儿,她是叫庄柔,可这名字和她这个人明显不符……都说帅哥口味奇特,说不定璟就喜欢这种长相平平但一脸英气的呢?
于是乎为了强拆一对鸳鸯,我隔天就故意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出现在他们一起练武的武场,想要端茶倒水挡住他们一切眉来眼去的机会。而我都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的功力,便被庄柔的一个喷嚏给破碎了。
我犹记得璟狠狠瞪我的眼神,仿若要把我碎尸万段。
他厉声说道:“你不知道玄夜庄上下不许用香粉么!”
我真不知道……我后来才知道庄柔香粉过敏。
平日里我都不曾用香粉所以没有注意到那些奴婢身上是都没什么香气,这香粉还是我向艳娘要的。
我当时被璟突如其来的发火给吓到了,而在听到璟说要动庄规时,秦轩他们明显比我还要吓到。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庄规的存在,据秦轩说庄规虽存在明文条例,但也只以庄主的心情为准……
如果主上心情好,那可能你犯了大错也不会被重罚;如果主上心情不好,那可能你茶泡凉了些也会被吊打一顿。
据事后秦轩说,我可能属于主上心情原来明明很好但我跪求他吊打的情况……
庄规的惩罚手段也不尽相同,有可能是鞭刑,杖刑等身体上的惩罚,也有可能是让人绕着庄跑几圈不能停,据说还有扔到后山过一夜的。
那天武场上正好他们在比箭,庄柔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很“好心”地为我求情,但璟冷冷地说了句“庄规不可废”,然后我看着庄柔笑着提议:“她一个女孩子不好动那些粗刑,刚刚不是还说要把秦轩给绑到靶子上么,我看要么让她替了,我们来比一局怎样?”
我怔愣地看着侍卫塞给我两个苹果把我按在了百米开外的箭靶前。强迫我将一手一个苹果举在脸颊两旁。
我从来不相信古装小说电视剧里面什么百步穿杨的把戏,箭法再准的人不可能每次都稳稳地射中靶心。但一开始我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任由着他们摆布。
直到璟射出的第一箭嗡的一声扎入我头顶箭靶上的红心,我才意识到什么,不可抑制地全身抖了起来。
头皮一阵发麻,箭尾的嗡嗡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还来不及皱眉,只听得右耳边传来咻啪的一声,是庄柔的箭没射中我右手手掌上的苹果,而插在了苹果与我肩膀中间空隙的那块靶上,巨大的力量使我身后的箭靶晃了晃。我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眼前的状况,又听得“咻”,第三支箭破空而来,我似乎才从璟答应了庄柔提议的震惊中缓过来,清晰地看见锋利的箭头冲着我直射过来……
好巧不巧刚刚第二支箭入靶的气场在这个时候震荡开来,我瞪大着眼睛一边感受自己的身体被第二支箭震得往左颤了颤,一边看着那第三支箭朝我飞来,巨大的恐惧瞬间击中了我,什么都来不及做,甚至来不及眨眼。我就那么看着璟射出的那箭伴随着哧啦一声将我左袖上方穿了一个洞钉在了身后的靶子里。
众人一片惊呼,左右手的苹果掉在了地上。箭头入靶的时候左臂感受到了一阵寒气,紧接着一阵刺痛。
伸手摸了摸,猩红的液体流了出来,我终于脚软瘫坐在了地上。
百步开外的璟脸上的银色面具似乎没有平日里干净地发亮,若是我再被先前那只箭震地再往左偏一些,或者他拉弓的手抖了一抖,稍稍偏了些角度……那这箭穿的就不是我的左袖,而是我左胸腔内当下跳动地飞快的那颗了。
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很长一段时间我看着手上的血都没有回过神来,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在老顽童的隐士居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老顽童,我呆坐了很久一声不吭地任他上药。后来也是为了消除左臂上的伤疤不断地往他这跑才逐渐与老顽童熟络起来,胡闹成一片。
还据说璟气地生生将那弓掰断了……
那次事件之后在臂上伤好之前我都闭门不出,封闭了将近一个月彻底想通了,在这个绝对王权的不法制世界,你要么远离权力风暴中心,要么,成为对王者最有用的那个人……而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我……脑海中浮现那张银色面具,似乎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就在我拆纱布的那天晚上,没想到璟来了,他静静看着我桌上拆下的纱布目光闪烁。而我之前对他的诸多怨恨也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消散……他还是觉得愧疚了吧,我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我想象着面具下的他一脸愧疚地看着我,然后性感的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冻彻心扉:“玄夜庄不养闲人,你也并不适合这里。”
现在想起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动不动就威胁我要赶我走。
若是平常,我定会耍赖,什么记忆没恢复啦伤还有点痛啦,过去的几个月都是这么搪塞过去的。但我知道当初身上那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美的价值连城的琥珀并不能让我在玄夜庄一直赖下去,原本临时厨娘的身份也并不能让我有多大用处。
我如愿以偿地进了商司。我犹记得那晚璟沉默着看了我很久,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你可要知道这一滩泥潭你入了可能就出不来了。”
我不知道这滩泥潭指的是玄夜庄或者是其他什么,但我毫不犹豫,也不容我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管做什么,没钱总是不行的,练兵,更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自那以后,我摸爬滚打,成了商司司主,十分艰辛但重在迅速。
今天站在这的虽然已经是个贴身侍婢,但玄夜庄上下已经没有人敢轻视我,就连陈总管都叫我一声“紫樱小主”,但我还是摸不透那扇门后那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