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第一次醒这么早,她看上去没有太在意,心里却一直绷着,在脑子里翻了无数医书。
林胥起来旁边没有人,顺着声响看过去,见到她披着头发,只穿着里衣坐在那捣鼓药材。
昨夜他好说歹说才忽悠她一起睡床,傻里傻气的人就那么点心思,还都写在脸上,对这件事倒是咬得紧,那人应该没少叮嘱她。
林胥拿了披风给她披上,虞江仰头看他,“醒了呀。”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轻快的笑,撩得林胥心里一动,死了也好,她就不会恨他了。
“先去吃饭。”林胥揉揉她的头。
“我弄完这些,你先去,多吃点。”
“你做的?”
“黄婆婆做的。”
“我想吃你做的。”
“我没时间。”虞江研磨着药材,头都没抬。
林胥夺了她手里的杵,“过会我帮你,我都不一定能挺过去,或许是最后一顿,你都不满足我?”
虞江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起身出去,她没有把握,万一……后悔在家偷了懒。
林胥跟在她后边,“我不吃药膳,就想吃你做的饭。”
“不行。”
“我吃不到心里难受,一难受就没有力气。”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虞江炸呼呼地瞪他,“不行就是不行。”
“那我不吃了。”
“你……”
“第一天知道我烦?你没有做给郁姐姐吃?那位小公子也没吃过?”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是陌生人?”
“不是……”虞江咬着唇,被他逼得委屈地红了眼。
“药膳就药膳,是我不好,不逗你了。”要是有以后,让你补上。
虞江用数十种药材给他熬了两碗鱼汤,煎了两条鱼,熬上药,想了想又炖了锅鱼汤,让老人帮忙看着,才稍微放下些担忧。
吃过饭林胥叮嘱老人不要打扰他们,别上房门帮虞江研磨药材,不过一会就被嫌弃了。
“你躺着就好了,我自己来。”
林胥不自在地偏过头,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细致的活,已经很不错了。
他坐在桌角,拿了虞江一缕头发卷起伸直,缠在指上,由着它旋开,又挑起一缕。
虞江被他捣乱得烦了,鼓起脸颊,“你去把药炉端进来。”
还会支使人了,林胥揉揉她,起身出去了。
“喝了药躺下,衣裳褪了。”
“全部?”
“对呀。”虞江眼里毫无杂念。
“你来……我疼没力气。”
“你刚刚还好好的。”
“我什么时候不疼了?现在忍不了了。”林胥一脸无辜。
虞江把准备好的药材放进药锅里,在炭盆上烤了刀,这几把刀和针是一套,是郁姐姐送她的礼物,刀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把麻药喝了,要不然会很疼。”
“不用,扛得住。”
“你……”
林胥拉住她的手,“放心,受不住我会喝,我又不傻。”
他不想在昏睡中死去,就算疼死,也要清醒着。虞江觉得他就是傻,是不是疼麻木了,都不会疼了?
她心里有些堵,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睡一会又不会怎么样。
她给林胥褪了外衣,到最后红了脸,明明是应该做的,但是她做不下去了,扔了手里的衣襟。
“你自己来!”
林胥笑出声,还是有点脑子的,“背过去,还是说你想偷看?”
虞江眸光潋滟地瞪他,捂着眼转过去。
林胥倒是不介意给她看,只是被蜉蝣散折磨几个月,身体孱弱,原来硬挺好看的腹肌也没了,他可不想给她留下这么个印象。
他竟忘了她扒过他的胸膛,看过他的四肢,早在心里给他的身体定了印象,过会也会看到。
“好了。”林胥赤着身体,只余一床折起的被子盖住下面,不自在地看着虞江。
虞江撇撇嘴,“我才不会偷看,没有阿君好看,我们刚认识我就看过了,有什么好看的。”
“……”
他以后让她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连本带利跟她讨回来!
“我动手了,受不住叫我。”
“嗯。”
虞江小心地划开林胥左小腿,用干净的纱布沾了麻药,沿着切口轻轻擦了两遍,在伤口处连扎了十几针。
林胥就划开时疼了些,后来麻麻的,除了麻没有任何感觉。
虞江打开一个玉盒,里边盛着嫩绿色的蜡质药,药里是一只半剔透的白蚕,一动不动趴在药里。
她用玉盒盖子上别的两片玉片,轻轻把白蚕夹起来。林胥还以为是个死物,却见白蚕离了玉盒就笨拙地扭动起来。
虞江把它放在伤口处,白蚕懒懒地爬了会,拱曲着钻了进去。
林胥拽了拽虞江,这种做法让他都惊讶了。他听过南方偏僻地方有蛊,似虫能种到身体里,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像会碰蛊物的人。
“这是?”
“白蚕,家里比试的奖励,最差的一种蚕,要是金蚕只要在心口让它进去就可以了。”
“蛊?”
“不是蛊,家里不许养蛊,算是一种药,家里每个人都会养一只,能解百毒,延年益寿。”
“那你的呢?”
“我也不知道,郁姐姐还没给我,我就一直带着它了。”
“怎么解?进去就可以了?”有东西进到身体里他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白蚕会吃掉毒,吃完就出来了,就是不是你养的,会很疼。”
虞江说完林胥小腿就传来一股尖锐的痛,疼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立马惨白了脸,豆大的汗布满额头。
虞江握住他的手,“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白蚕会深到血肉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能给他打气。
林胥疼得青筋暴起,手狠狠握着,听见虞江轻呼才回了点神,松了手,把人按在怀里,紧紧抱着,好像这样疼痛就会轻一些。
虞江不敢挣扎,一下一下抚着他,“不疼不疼,很快就好了。”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林胥体内翻腾的痛苦才减轻些。
他剧烈地喘着气,埋在她美人骨处,轻轻咬了一口,不如说是含了一口,抱着她缓神,她要陪他一起痛。
林胥好一会才缓过来,拥着虞江闻着她身上的清浅的气息,“疼。”
虞江听他委屈的声音软了心,回抱他,“我在呢,不疼了。”
每次他说他在,她都会安下心,现在她也在。
林胥勾了勾唇,不想松开手,虞江见他缓了些,连忙挣开他。他现在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她摆弄。
虞江一勺一勺给他喂了灵芝参水,让他含了几片人参,敷了毛巾,才收起白蚕,清理血迹,边吹气边柔柔地涂了几层创伤药,用纱布包起来。
“这个是我用药水泡过的,还好当时没舍得扔,伤口会好得快一些,不用担心化脓。”
处理好后蘸了麻药给他擦了右小腿,在刀子上也涂了,“你还不喝麻药吗?”
“喝……”照这样,还要疼好几次,疼也能疼死他。
虞江倒了些麻药喂给林胥,他喝的不多,全身发麻却不至于昏睡过去。
虞江用同样的办法又祛了一次,自觉地紧紧抱住他。
林胥不客气地回抱,在疼得最厉害的时候,在她美人骨上吸了片小小的梅花瓣,虞江全心抱着他,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