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这块羊脂玉乃是去年誉王大寿,战王所赠之礼。后境内森林失火,丞相治理有方,誉王殿下赠于丞相。”宫廷内室向余温汇报。
余温点头,如此说来,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嫁祸也好,都与当朝丞相叶斯宁逃不了干系。
说起来,叶斯宁还曾经做过自己的老师,而他一向对叶斯宁万分尊重,一是敬佩叶斯宁的才华,二是敬重叶斯宁的办事能力。叶斯宁说一不二,今天说要办完的事绝不会拖到明天,处事果断老练。
现在却要他怀疑自己的老师,心里着实不太好受。
“哥,进展怎么样!”余欢看他坐在湖心亭的石凳上,背对着自己发呆,连来了人都没有发觉,猛地一拍余温的肩膀,余温倒没太大反应,只是淡定地转了身,除了自己这个弟弟,确实也没人敢这样对自己。
“叶丞相怕是逃不了干系。”余温失落道。
“你说老师啊,”余欢若有所思,两人曾经一同是叶斯宁的学生,只是自己当时顽劣不堪,余温好学上进,叶斯宁自然偏爱余温,两人的师徒情更深一层,也不奇怪。
余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好调查,别冤枉了他。”余欢转身离开,似乎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捋起一缕发丝,一眨眼,“你要实在下不去手,交给我也行,反正我对他没什么感情,没他什么事最好,有事我也不会失望。”
“放心。”余温点头。
......
“这玉佩是叶斯宁弟弟叶斯文的,”余欢站在栏杆前,俯视街上的热闹,转过两个街角,就是南洋客商下榻的客栈,“叶斯文是叶斯宁的一条狗,盯他必须比盯叶斯宁还紧!南洋客商加派人手保护,但绝不能被发现了。”
花池纠结了一会儿,“殿下,哪个最重要?”
余欢扫了他一眼,“都重要。”
“殿下,我能找到的高人绝对不会被发现,可靠的人只有一个,一个人总不能监视这么多吧。”
余欢回头极度怀疑的眼光看着花池,“花大管家,我一直以为,你在江湖上很有势力,看来是我错了。”
花池憋红了脸,我的祖宗哎,别折腾我了,我根本不混江湖,上哪给你找江湖人士。
余欢转过身,“那就监视叶斯文一个吧。哼,一个狗,就够了。”
“殿下,郡王来了。”一小厮匆匆跑过来汇报。
“哦?”余欢嘴角又恢复了不羁的笑容。
“哥,我还以为你从不来这种风花雪月的场所呢。”余欢打趣道。
余温却没工夫应和,躲开女子,像猫见老鼠一般,唯恐避之不及,他身后跟着他的大管家。
“呦,稀客啊。”余欢看到他身后的叶暮。
“这次,叶暮带来一个消息。”余温淡淡道。
“属下回家探亲,途经鹿野城,发现当地豪族强占平民土地,”叶暮顿了一下,“这豪族乃是叶丞相的远方亲戚,当地知府畏惧叶丞相,一直袒护,平民上告不得申诉,从这户人家口中,属下得知到一件叶丞相欺君罔上之事。”
余欢好奇:“什么事?”
叶暮继续道:“三年前,鹿野城大旱,民生凋敝,誉王任命叶丞相为鹿野城知府,叶丞相临行前保证一年之内,必让鹿野城恢复往日繁荣,一年之期眼看将至,而城中依旧荒芜,叶丞相用几十万黄金向南洋商人购进粮食上缴,向上谎报鹿野城今年大丰收,因为之后鹿野城确实繁荣起来,这谎言也未有人在意。”
“几十万两黄金?”余欢嗤笑一声,“他当时不过一个知府,月供才多少,而且听闻他是穷人子弟,他哪来这么多黄金。”
“他的岳丈文大人可是当朝掌管国库的,莫不是监守自盗,成全他的女婿?”叶暮提出自己怀疑已久的想法。
“欺君罔上,官官勾结,论哪一样,均是父王最厌恶的。”余欢掰着手指头,“再加上这有关联的血案。足以让叶丞相性命不保啊。”
“在这个故事中,还一个重要的角色——南洋商人。”余温缓缓道。
余欢本想避开,没想到还是被余温注意到了。
“南洋商人,上个月底来我都城,这个月,便发生血案。不得不让人怀疑。”余温脑海呈现几个关键字眼,“刘大人,赵大人掌管内库,吴大人,兵器库。叶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再加上个南洋商人,勾结起来,难不成想卖国吗?”说到这,余温冷哼一声。
余欢心里却是暗笑,真是小瞧这个哥哥了,原本他故意往贪官这条错误的线索上引,看来没成功。
原本觉得哥哥太重情义,会失去理智,下不去手,不想让他掺和了,自己一个人解决,看来真的没必要。
“我觉得有必要会一会这南洋商人。”余温看着手上的羊脂玉佩。
目送余温离开,余欢看向花池,“把那些搜到的书信,让你的人送过去,不得暴露身份。”
“我的人?”花池诧异,随即领悟,“是。”心里却暗自吐槽:爷,那是你的人。
......
余温的办事效率真是高,第二天早上两人径直来了客栈。
南洋客商正在吃饭,一商人浓眉大眼,大胡子,不像商人,倒像个当兵的,只看穿着华奢,应当便是为首商人,余欢毫不客气地拎了条板凳坐在为首商人的一旁,“阁下有没有兴趣谈一谈生意?”
“公子不知想要谈什么生意?”为首商人一皱眉,对于余欢大摇大摆地态度不满,但看余温身后的一队侍从,隐忍不发,双手不自觉握紧了筷子。
“王家兵器生意如何?”余欢挑眉,为首商人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常态,“公子莫要胡说,在下不过做丝绸生意,买卖王家兵器可是重罪,在下怎敢触犯。”
“是吗?”余欢一挑发丝,“明知不可偏要为之,阁下好大胆子。我听闻,阁下与叶丞相交好,莫不是有丞相撑腰,才敢如此放肆!”
余欢语气凌厉,眼眸之中杀机毕露。
“......”商人脸色骤变,额角冷汗下流,起身作揖,一指楼上:“还请阁下借一步谈话。”
余欢却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掸了掸衣衫,扫了众人一圈,桃花眼一眯,转头笑着看向商人,“我和兄长来时还未曾吃饭,不知大人是否介意请客。”
“两位公子,楼上请吧。”商人点头示意小二。
余温一摆手,让侍从留在门口守护。
“阁下可想好谈什么了。”余温先发制人。
“那阁下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商人反问。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乖乖配合我们。目前我们搜集到的证据足以让叶丞相下台,你若不尽早止步,那你怕是逃不过给他陪葬的命运了。”余温正色道。
“两位公子,那叶丞相能做到丞相位置,朝中也是有人,证据怕是会被颠倒黑白呢。”商人隐约猜到这两人身份不凡,但免不了试探一番。
“叶丞相朝中有人,本世子难道就孤立无援了吗?”余欢冷笑一声。
“原来是世子郡王殿下。”商人赶忙起身行礼,余温将他扶起,“不必多礼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还是从实招来,本世子不计过往,姑且饶你一命。你是商人,哪个利益又能比得上自家性命呢?阁下应该心知肚明,想必不用我细说。”
余温继而补充道,“阁下须知,叶丞相五年之间上位,时间之快,令人咂舌。手段怎样应该能揣摩一二。再者,这一月内三起血案,阁下应有耳闻,生死可全在阁下一念之间。”
余欢暗道高明,把血案推到叶斯宁头上,这商人与叶斯宁交易如何,想定有所怀疑,他也要担心叶斯宁是否扳他一局,杀人灭口,颠倒黑白,邀功请赏。
商人不言,不停捋胡子,看小二端上饭菜,“两位请。”
两人看他思考便不再逼他开口,索性夹菜吃,余温整颗心都在这个人身上,无心吃饭,夹了口菜,却是食不知味,眼神不自觉地往慕容达脸上看。余欢倒是不客气也不去在意慕容达,上来十个菜,每个都品尝一遍,顺便给余温夹菜:“哥,这个味道不错,尝尝。”
“小二,来两壶桂花酿。”余欢招呼道,话一出口,余温瞪了他一眼,意思他:“喝酒误事。”
余欢却一眨眼,示意无妨。
“阁下不知怎么称呼,这桂花酿乃是我牧野城上品,不如一试。”余欢举杯。
商人舒展了眉头,“殿下唤我慕容达即可。虽来牧野城已有一个月确实还未品尝这佳酿。”
余欢挑眉,暗自发现了什么,却神色如常。
酒过半巡,慕容达脸色微醺,“殿下是个爽快人,我慕容达最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
余温忍不住勾唇,还是这个弟弟有手段。
“只是有些东西,我也需向殿下确认,我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慕容达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笑容,嘴边的胡子乱颤。
余欢余温不露声色地看向他,心道:麻烦。
“阁下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