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却依旧不敌通缉下达的速度。
皇上昭告天下,余欢世子杀害曹子轩世子,目前在逃,全国通缉,谁发现举报,黄金百两,谁能捉住世子,黄金千两,如若藏匿,株连九族。
……
门口贴着几张图画,墙上的浆糊还没有干,即使画纸粗糙,清晰线条勾勒出一张张面孔。
酒肆的角落落上一层灰,蜘蛛网接了一层有一层。红色的酒布边缘染了一层又一层污渍,黑色的壶罐身上贴着大大的酒字墨水被氤氲开来。
“嘭——”酒碗碰到一起,酒水溅开。
“干杯干杯!”
“这次陆大人打的真是好仗,大败上官晔百里,听说楚王折了上万人马呢!”
“十万人对十五万人,我看没得悬念,还不如直接投降呢!”
“得了吧,陆大人听说也是个狠人,虐待战俘,与其在他手里被折磨,还不如死个痛快!”
……
余欢把馒头塞到嘴里,竖起耳朵倾听。
“打仗不应该是让人很恐慌吗,怎么感觉他们跟看戏一样?”言祐辰从桌子底下踢了余念一下,小声嘟囔道。
“局部战争,战火没烧到这里,他们没当真。”余念回答道。
“……是太多年没打仗,这新一辈不懂得战争的残忍,估计他们啊,还想上前线立功呢!”余欢淡淡道。
“难道你懂啊?”言祐辰脱口而出,说罢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对世子说话,又沉闷地低下头。
余欢抬眼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挑了一口菜,沉默地看着碗里的白粥。
怎么可能不懂呢?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嚎声哭天抢地。
永不停息的杀戮,活生生把一片干净的土地变成了人间炼狱。
战争,是一场人间浩劫。
战争会夺去健康的躯体,会夺去千千万万的无辜生命,会夺去至亲至爱,让人生不如死。
叔叔在自己眼前,被一剑贯穿。
伯父在自己眼前,被乱箭穿心。
母亲在自己眼前,被砍了头,吊在城墙上,示众。
都说那么小的孩子不该记住事的,他也想知道啊,为什么要记住,还会记得这么清晰。
每个午夜梦回,母亲那张张大的嘴巴里空空如也,想说些什么,可是没有舌头,说不出来的情景,总让他从梦中惊醒。
……
“哎,你说这余欢世子为什么杀害曹子轩世子啊?”
“谁知道呢,最近稀奇古怪的事不是多了吗?谁能一样一样都弄清楚呢?”
“也是,先是容华世子杀害先皇,然后就是林家堡灭门惨案,再是这个,谁知道其中缘由是什么呢?”
……
“公子。”
余念看他眸中闪烁着痛苦而压抑的神色,轻轻抓住他的胳膊肘。
看到余念温柔的神色,他微微放下心,勾了勾唇:“无事。”
“这一带山岭众多,再翻过三座山便到达惜夜城了。”言祐辰赶忙转移话题。
“几位公子要去惜夜城?那里可是战争前线,小命最重要,其他什么事都得往后搁搁啊!”小二恰好过来上菜,好心劝阻道。
“惜夜城?!这人不要命啦?”
话音一出,酒肆突然寂静。
众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余欢一惊,赶忙将头埋到碗里。
“他是不是有点像画里面……那个人?”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
“那是谁?!”余念震惊,双手一指相反的方向。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走!”余念拉住余欢,抓起包裹,给言祐辰使了个眼色。
“他们跑了!”
“快追!”
“赏黄金千两!”
……
为了追上三人,手中的家伙齐上阵。
酒瓶子,碗,筷子……从空中飞过,直直砸向三人。
“咚!”
“啪!”
“哗!”
……
不知跑了多久,上了山,东拐西歪,密密丛林,总算摆脱了这帮酒客。
余欢喘了口气。
“呼……呼……”言祐辰拍了拍胸脯,“殿下,长这么大,第一次吧,这么狼狈地落荒而逃?”
余欢扫了他一眼,整理衣冠。
言祐辰胸有成竹道,“说实话,命都快没了,就别管丢不丢人了!”
“就你话多!”余欢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学你姐姐?”
他说着上前一步,余念听到提到自己,收回向后看的目光。
“小心!”一刀下去,“噗”,斩成两段。
“嘶——”余欢倒一口冷气,立刻跳开。
七寸毒蛇,身上繁密的花纹,颜色鲜艳。
余欢的小腿肚子,能看见两个暗红色的小洞,终究是晚了一步,还是被毒蛇咬了。
余欢皱眉,被人冤枉通缉,现在还被毒蛇咬,真是……惨上加惨。
“扑哧——”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余念蹲下,借着斑驳的光影,看清伤口,伤口局部红肿,流血不止,皮肤肿胀,像是咬出了水泡、淤斑。
“殿下,坐下歇着吧,这是剧毒。”余念稍稍犹豫了下,迅速做出决定。
余欢感觉到,疼痛肿胀的感觉突然消失,温热柔软的触感在伤口处蔓延。
“姐,你!”言祐辰诧异。
“呸——”一口深红色,略有些发黑的毒血吐出。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余念一抹嘴上残留的血,“言祐辰你留下保护殿下,我去找点草药。”
“哦……好,好!”言祐辰赶忙答应。
余欢坐下来,看着红肿的伤口,静静的,沉默。
“殿下,我姐姐对你这么好,你都不说句谢谢吗?”
“……我对不熟悉的人,才说谢谢。”余欢看着伤口,轻轻回答。
……
“这是筋骨草。”余念拔出来的白嫩草根上连带着的泥土,小虫还拱着。
递给言祐辰一把,“像我一样,把它捣碎!”
“哧啦——”
余念把裙子的薄纱撕扯下一大半,放在地上垫着。
“草汁不要浪费了。”
两人吭哧吭哧地齐头奋进,余欢忍不住笑了笑,“你俩还真是有姐弟相。”
“那可不!”
汗水顺着额头,湿了发丝,一缕一缕,余念一戳言祐辰,“你能不能捣碎点!”
“很碎了好不好!”言祐辰反驳,一撅嘴,手指用纱裹着捏起来证明。
“我的比你碎多了,都捏不起来好吗?”
余欢抿唇,上扬唇角露出细微的笑意。
被蛇咬了,肿胀的感觉却有一种充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