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池的街道空荡荡的,路两边的商铺的门紧紧关着。
这光景,想寻一家客栈歇息都难。
倒也不是无路可走,傅东浔作为暗杀堂少主,以暗杀堂的势力,自然是眼线遍布天下,何况是牧野城这座繁荣的城市。
傅东浔和余念很快得了人接应,来人的据点
与王府隔了一条街,在院中的树上往王府看,视野也倒宽广。
北方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大叔的唇上--层死皮。
傅东浔添了-把柴火,向大叔示意道:“弄壶水来。”
大叔点头,不消片刻,装了水的瓷罐被拎上来,烧了片刻就冒了热气。
杯子盛了水,大叔恭恭敬敬地递给傅东浔,傅东浔却一扬下巴,示意递给余念。
另外两人均有些错愕,余念干咳两声,“我不渴。”
“我还不知道你那德行,”傅东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非要把自己渴到嘴上都是死皮,再扣一嘴血,你心里就得劲了是吧?“
余念下意识地摸了下嘴唇,白了他一眼,接过水杯。
大叔这才开始正题,“属下按照少主要求去查,关于苏小姐透露出鹿野城战略图之事另有隐情...”
“哦?”傅东浔加了一把柴火,颇感兴趣,眉梢一挑。
“陆微明身边出现一个女子,旁人都不敢得罪,而那苏小姐,成了慕容嫣郡的侍女。那女子之前是苏小姐的侍女,从江南一路来到这里。”
“……”傅东浔沉默,让大叔退下,抬起头,勾唇,“这女子,不动,苏小姐,也不必救。
余念不解,“可郡王殿下为这苏小姐日夜担.
“这你就不懂了,”傅东浔恶意地刮了一下余念的鼻梁,“陆微明如此作为,摆明了是对这女子毫不在意,表面让这女子出尽风头,却也让这女子招尽仇恨,别人除掉她,他反而还清净了。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苏小姐,防御图与她关系不大,带回去,有郡王殿下,王上也不能对她怎样,反而她影响郡王殿下,会误了王上的大计。留在这郡主身边,对苏小姐来说未尝不是保护,对郡王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动力。”余念膝盖支着下巴,一手把一根又一根柴火扔进火里,当傅东浔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带感情道:“王上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傅东浔猛地握紧双手,烧得正旺的火似他心头的怒火,“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余念当然知道他在气什么,她也生气自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为什么会离开余欢?不就是自己自作主张吗,然后被他赶走,如今,连都不敢拿真面目相见。
“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余念头低得几乎垂直地面,“那我们要怎么跟王.上交待呢?王.上正在气头上,我们是他从千人之中挑出来委以重任,而现在却连这些事都做不到....我是真的,不想被再赶走一遍了。再走,我又该以怎样的面目回来?”
“二傻....”傅东浔揉了揉她的头,“不会的。有我在呢!王上虽在气头上,但又不是理智全失。”
余念点了点头,忽然自嘲一笑,自己何时如此患得患失了?
从前之前远远望着,不曾靠近,也不曾远离。
靠近了,如今却不想离开。
她心里忽然有些悲哀,低头默默地喝水,一言不发。
傅东浔手指一下一下扣着膝盖,思虑片
刻,“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同你说...”
余念一愣,看他神情比往常严肃了许多,点
头。
“我们不用着急回去,殿下支我们出来,应是有更长久的打算。
余念点头,这一点她有感觉到。
商量了这么多,本打算晚上夜探王府,一观究竟,却不想,一切都是多余。
三更时分,飞鸽传书。
正打算出发的两人,脸色一变,是余欢的字迹,让他二人速速来苏府。苏府是何人之府?
乃是这鹿野城第一首富之府,绸缎生意,天下遍布。
余念和傅东浔相视,眼眸之中尽是疑惑。
莫非殿下一个人来了鹿野城?可为何要去苏府?
屋顶一探究竟,瓦片揭开的一瞬间,两人均是一惊。
屋里站着的不正是余欢!地下躺着的,脸上血淋淋的,似是被谁揭了皮。.
答案很快揭晓,余欢轻笑一声,手里托着一张血迹未干的脸皮,细细打量:“这张脸,倒也不错,就是这心...
唾弃地往地上蔑视:“未免太黑。”
语气波澜不惊,但在屋顶二人听来,如坠冰窖。
“既然来了,就下来吧。”余欢淡淡道,把脸皮往桌子上一扔,用桌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二人不敢怠慢,飞身下来进屋,跪下,“王上!”
“把这尸体妥善处理了。以后也就改口吧,叫,主子。”
两人是几天后才知道的,苏府老爷子效忠于誉王朝,德传千里,但儿子苏慕却是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听老爷子教导。甚至,在陆微明大军攻破鹿野城后,率先表忠心,与父亲争吵之中,老爷子一命呜呼。也可以说,苏慕气死了老爷子。
本来两人一头雾水,现在豁然开朗。
余欢在下一步很大的棋,而这只是开始,他们,包括余欢自己,亦是棋子。
余念和傅东浔带上了新的面具,管家,和护卫。
这二人是苏慕新提拔上来的,之前老管家和护卫,都是对老爷子忠心耿耿,对这位少爷颇有微词,所以苏老爷子一过世,这苏慕就把两位老人赶走了,新提拔上来的这二位,也无非是他的狐朋狗友,怎么败家怎么玩得花怎么向这位少爷提建议。
不杀这二人以绝后患,余欢有自己的理由,让余念和傅东浔模仿这二人的行事作风。
毕竟是暗杀堂出来的老人,模仿、伪装,从来不是太多难事。
两人心里如明镜,余欢显然很早之前应该就有此计划了,一举一动,府中之人,无一对这位少爷起疑,显然早对这个人有所了解。
在这个位置想得平静,自然不是难事,可从来,未曾想谋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