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谢的回答，和上一次一模一样。虽然早已猜到寒谢的反应，但卫景山还是忍不住一阵失望，同时，也十分疑惑。
“你夺天下和拥有白瑶并不冲突，为什么你非要为了白瑶，放弃你的大业？”卫景山问。
这个问题，卫景山也问过，当时，寒谢是避而不谈，但这一次，看着卫景山的表情，寒谢有些犹豫。他和卫景山的交情其实是比和百里轩更深的，卫景山行事沉稳颇有心计手段，是有大才的人。
反正他也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何不给一个说法，让卫景山心中再没有遗憾？
寒谢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瑶儿中了毒，无药可解，但是只要住到一个远隔人世的隐蔽灵地，就能延缓药性的发作。我争夺了天下，就会失去瑶儿。”
“竟然是这样！”卫景山的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可见心中震惊至极。但意外之下，又有情理之中的感叹，若非这样，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会逼迫寒谢只能天下、美人选择一样。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选择？卫景山忍不住扪心自问。他的视线忍不住往身侧的方向飘，一点点掠过白瑶完美如天公精心雕琢的面庞。这样的尤物，放弃必然痛心遗憾，也许一生都会挂怀。但若要为了她放弃天下，放弃天下之主的位置。
卫景山想，他做不到。
天下和美人如果非要选择其一，他会选择天下。
等他成为了天下之主，还愁找不到厉害的名医治疗白瑶吗？他不信，这世上会真的有无药可解的毒药！
“你是一个重情的人。”卫景山沉默了许久之后，对寒谢道。
寒谢不置可否。他在静听卫景山的下文。
果然，卫景山接着就道：“你能为了白瑶放弃你曾经苦心谋划的一切，你能为了保全白家至少百年安稳推宇文博艺上位，即使你明知道宇文博艺并非明君，那么，你能不能为了我，助我成就大业？”
寒谢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能帮你什么？除了毫无实权的寒王府世子身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人马我已经交给你了，你有不输我的大才，即使没有我的辅佐，拿下天下，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
“是吗？你真的这么想？”卫景山的眼睛绽放出奇异的光彩，他凝望着寒谢，一眨不眨。
寒谢毫不迟疑点头：“当然。”
卫景山突然仰头，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笑得眼角都滑落出眼泪，好几分钟后，卫景山才停止了大笑，他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嘴角含着笑意对寒谢说：“我敢保证，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若真的如此想！”卫景山笑容一收，整张脸霎时间阴沉起来，“为什么你还占着最云楼楼主之位？最云楼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如果我有了最云楼，那么天下情报皆在我手！还有人马，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拿我当傻子耍弄？你一离开，就有一大半的人跟着你走了。你敢发誓说，那些人马你没有收留，而是遣散了他们？”
卫景山问一句，表情就凶狠一分，等他话说完，脸庞已经变得扭曲又狰狞。
寒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卫景山，似乎在判断他的这些问题是出于真心，还是是迫于某种形式的装腔作势。
他不愿意去想，曾经生死相交的兄弟，原来对他有那么多的怀疑。
可是寒谢的沉默惹恼了卫景山，在他看来，寒谢不说话就是心虚了，就是承认了！
他果然是留了后手。他虽然为了白瑶暂时放弃了天下大业，但是他也准备着，什么时候后悔了，什么时候再行动。
他从不曾真正的放手！
“寒谢，我对你很失望。”卫景山低沉淡漠的声音，在堆满金银的屋子里回荡。
寒谢把这句话原样奉还：“卫景山，我对你很失望。”
“最云楼我不能给你，因为历任楼主，都不是由上一任楼主指定的，最云楼自有一套选出楼主的方法。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算我把象征楼主身份的一切交给你，最云楼也不会听从你的调遣。”
“而人马，他们是自愿离开的。他们是人，不是我的货物，我不能强迫他们回去跟你做事。你如果想拉回他们，就自己去努力，让他们打从心底佩服你。”
“至于推宇文博艺上位，对，不错，我是为了白家，但我不认为宇文博艺继位对你有什么影响。要完全占领天下，何其难？！至少需要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我不推宇文博艺上位，然后眼看着珈蓝国陷入内乱，再然后被黑海国吞并。你觉得那个时候，你有什么能力消灭强大的黑海国？”
寒谢自问句句话出自肺腑，他已经把利害利弊对卫景山分析得很清楚很透彻了。
哪知道卫景山完全不是这样想的。他愤怒地一甩衣袖：“二十年、三十年，这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按照我的想法，不出三年，我就能完全掌握黑海国和珈蓝国！”
“只要，让这两国内乱，等他们内耗到很虚弱的时候，我再派兵，就能轻易成功！”
卫景山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想法。
这想法导致的结果却是极惨烈的！
两个大国分别起内乱，即使这两国最后都被卫景山掌控，那也是掌控的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国家。对他而言，有什么好？
难道他自信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短短数年，能让这片大陆重新繁荣起来？
“你这是涸泽而渔。”寒谢忍不住道。
卫景山不以为意：“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我从来不管过程如何。”
“可是你怎么能够保证……”
寒谢本来想问，他是如何能够保证让黑海国和珈蓝国都生内乱的，但突然，他想起了那个缜密的歹毒的针对宇文博艺的计划，当时他们都以为是有人在暗害宇文博艺，但现在想想，那岂非一石二鸟的计划？
珈蓝国因为太子和皇帝不和起内战，黑海国则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争夺皇位……
难怪卫景山能够保证三年成事，原来，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