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寂静的风卷携着炎阳的炽热吹着林间,发出飒飒之声,静谧的让人自闭。
“唔...”
一道人影慢慢摸索着爬起,左手扶了扶额头,右手撑在地面上勉强将自己虚弱的身形支起,仿佛未睡醒一般的视野扫视着山巅的一切,包括身后的那一堆简陋的石堆,看上去像个坟墓。
“那是...额啊...”
越是想不起来他越是想要回忆,但愈是如此头便愈是疼痛昏厥。
“啊!”当他与疼痛抗衡了许久之后脑袋仿佛也有些清晰,双手一挥,磅礴到伟岸的玄奥力量如同泄洪般喷薄而出,带着滚滚凶威轰向前方的山头。
轰隆
山顶上林立的乱石应声倒塌,声势骇人。
“我叫...凌空么...”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名字的凌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刚想撑起身子却不料一下用力过猛跳了数丈高,飞下山去,伴随他而去的是那惨绝人寰的杀猪般的叫喊。
“啊~~~~~~~~”
砰
凌空用他自己的身体生生是将山崖底部的岩土砸了个大坑,可自己却没什么事。
拍了拍灰头土脸的自己的身子,衣衫倒是破的差不多了,这让他有点惋惜,虽然衣服好像几年没洗过一般臭,但却看不出哪里不干净。
嗡...
“啊...”耳朵突然嗡鸣一声,脑海里便是蹦出了一个又一个接连的片段。
像弃婴般谜的身世...四处奔走跑路的过去...那道熟悉至极却又回想不起的身影...
“唉,又是这种老套路么...好气哦。”
“呼,小镇好像走这边。”
整理了下思路,凌空打算先去小镇,既然这个地方和他失忆醒来前这么靠近,去哪里应该能找回些记忆,关于他的一切。
还有,那奇怪的墓碑以及自身诡异的力量。
窸窸窣窣
丛林里走出了一道身影,满面狼狈惨然,头发蓬乱,甩了甩头发上的树叶,看了看前方,摸了摸肚子,嘴角微微上扬,果然...饿了么...
虽然凌空拥有一身仙人般的修为,但貌似对于辟谷之事有些迷惑,明明听说那些仙家可以只吸纳仙气不食人间烟火的啊。
运用着粗糙的力量,强行将一头老虎一只熊搬倒,宰杀,剥了皮肉,这倒是十分娴熟,难不成我之前是个猎户?上山或祭拜或上香时得了什么奇遇不成?哈哈...
想到这里他就骂自己白痴了,可能吗?不可能,傻笑自嘲两句。
打了个响指,熊熊大火便从他的指尖冒出,热气直奔三丈高,吓得他跳进水中,差点引起森林大火...
小心的用打火石打出了一堆火,不料自己吹的太用力连草皮都吹飞了,他对这股力量简直太陌生,甚至目前的他只知道他是个人,还有一些最最基本的知识能力罢了。
勉强填饱了肚子,一路坎坷的走到一块石碑前,上面写着:青山镇。
断断续续的回忆开始不断地浮现脑海,凌空突然跪倒,眼眶欲裂。
“小偷!离开我家孩子身边...”
“你个没爹没娘的野人,我们不跟你玩,走...”
“行行好吧,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吧...”
“瞎伯你不能这么护着这个灾星...”
各种陌生的角色和过客如同胶片电影一般刷的过去,所有人都对他抱着不友好的态度,只有那道熟悉沧桑的身影除外。
他是谁?我是他的谁?他在哪?种种疑惑缠绕凌空心头,望着眼前人流不断的村庄小镇,凌空却是觉得迈不开脚步,扶着额头。
“哎哎哎,你们看,就是他,之前瞎伯在的时候一直对他护长护短的,虽说近几年失踪了,但我觉得啊,狗还是改不了恶习。”
谁?是谁在说话?
突兀的话语从眼前传来,乡亲们都逐渐聚到一起。
“哎?!还真是他,这也小子竟然还没死?这么几年不见还以为他去陪瞎伯了呢,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死?我么?祸害?
“看来是灾星把瞎伯克死自己苟活了,我听说这样的人都是那些鬼怪,能钩走人的魂魄和寿命呐!”
灾星?不,不是...
“天啊,这么可怕。”
“就是啊...你看他...”
不,不是这样的,刚才那一瞬,凌空仿佛又回想起了些什么,想说但却不知为何憋得说不出。
“去你的!”一个小孩子拿起一颗石头扔完就跑,其他人也跟着跟风,平常里他们也只有耕织劳作,遇到这种乐事还不用负责自然是乐意参与,人心已经腐烂败坏了。
臭鸡蛋,烂叶帮纷纷投来,凌空蜷缩在地上头疼欲裂,心中却仿佛憋了一股无明业火,灼烧着他的心。
“都...别吵了!”
咚
凌空猛砸地面,岩石龟裂四散,一股气浪以凌空为中心爆发,人群吓得赶紧跑开,再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天色渐晚,凌空踉跄的站了起来,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竹屋,面积倒不算太大,但却四处弥漫着一股老古董般的味道。
嘎吱
推开被白蚁咬断内芯腐坏了的竹门被凌空推开,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一道竹床,一顶陶炉,上面顶着一壶烧开凉透了的水。
木质的家具和后门外的小花园,种着一些简单零散的作物,一切都好像...似曾相识!
嗡
凌空陡然感觉身体一悬,随即失去了知觉,待到恢复清明之时,眼前景色却是大变。
一道蹒跚的身影,抱着一个浑身赤条条的婴儿,手忙脚乱的将身上的衣服扯下盖好,不料胡子却被孩子一把抓住。
“哎!别拽!你这孩子,定是个顽皮货,嘿,不如以后就跟我了,看你生性不羁,胆大性直,仿佛欲与天穹比高,便随我取个...对了,忘了我没名字,都叫我瞎子瞎伯,总不能叫你姓瞎,那...凌空吧...”
凌空以上帝的视角看着这一切,人影逐渐清晰,显而易见的是那老者的喜悦,小孩子长大了,但总是偷偷摸摸到处惹祸,深邃的大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理性与透析。
瞎眼老者不断的为这个孩子擦屁股,但无论孩子做了多么过的事,他都毫不生气,每天依旧的粗茶淡饭,偶尔远赴集市添一点自己不吃的荤腥。
老者已经依稀可见那粗糙的脸庞。
“来,跟我念,火...你怎么真的点起火了?!危险啊,哎哎,胡子...”
“今天教你下棋怎样?你看,这是小兵...哎,别吃!不能吃...”
“下面讲道礼、义...哎?你在听吗?不会是睡着了吧?我听听,没人?哎,又偷偷跑了。”
虽然眼瞎,但老者貌似比谁都看得更清楚,浑浊的双眼仿佛能洞穿人心。
岁月遗留在老者身上的轮廓已经完全暴露出来,正看着的凌空突然落下了眼泪。
“原来...是这样么...”他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好几年前,瞎爷把他从荒山野岭带回去,他是这么叫的,抚养长大,教他做人,他也常做些逗瞎爷的把戏,虽然瞎爷看不清,但却好像一门清。
他十分顽劣,偷偷摸摸更是做过不少,后来才醒悟,只因为那些人不和他玩,其中发生了种种误会,最后大到所有人都不愿和他说甚至一个嗯子。
他就更加不解的变本加厉,直到瞎爷第一次严厉的对凌空说教,那晚孩子知错了...
他开始悉心像瞎爷学做人学知识,开始帮忙种地砍柴,甚至瞎爷不能做的捕猎凌空也手到擒来的学会。
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和早熟,直至他开始认为瞎爷就是他的唯一亲人,他要拥有亲人和所谓的家时,意外发生了,瞎爷被入山的一群现在驻扎在南山的山贼杀死,只是因为拿不起贡钱。
瞎爷死了,他的天塌了,那天村子里所有人都没来,他一个人完成了所有准备,棺椁,寿衣和陪葬品,瞎爷最喜欢的桃酿酒,曾经因为偷喝而辣的张不开嘴,他也狂饮三大杯,红着眼扯着嗓子喊魂。
残破不像样的小手,将瞎爷推入山顶墓穴中,独自哭嚎三天三夜,然后开始对天抱怨,不屈于命。
“为什么!倘使寿之将近也便罢了,人祸之,你这天,只是无用垂死的星辰!什么生死有命,我看是,生即是生,死即是死!轮回之终始,乃无始无极!既如此,我便以身化无极,管你生死!啊!!!...”
仿佛是一瞬之间的流星划过天空般的思绪,他顿悟也参透了人间的某些本质,随后便是昏迷了过去,历经数年醒来,然后就是现在的他,痴痴地坐在地上,看着月光,思绪渐渐恢复,看着天,天外之天天外天,极尽在何处?心中有了些思绪一般,重又登上山去,来到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