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清平乐2
“你不是你家的人吗？”
“一阵风！”天一陡然大叫一声，这个淸沉风不管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都能一句话让自己起火。
淸沉风痛苦的掏掏耳朵，但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我在！就在你面前呢，不用这么大声的叫我！”
“哼，你别想转移话题，快说，你的洁癖是不是装的？”
淸沉风闭上眼睛，又开始闭目养神，嘴上闲闲的揶揄着，“说你不长脑袋你还不信，你什么时候见那些人近我的身？她们是往人身上蹭不错，但不是我！”
天一才猛然想起，几次去妓院，淸沉风都是神清气爽的出来，没有一点脂粉气，而且大闹醉宿楼的那次，自己在对付那些洪水的时候，他也是从头到尾的轻松干净的站在那儿，居然没有一个人碰他！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你去妓院干嘛？”
淸沉风的眼睁开了一下，又闭上，“你管我干嘛？”然后接住天一的拳头，妥协道，“好好，喝茶行了吧？”
“喝茶？就喝茶？”天一一愣，那还不如在家里喝呢！
“还有和美人说说话，听听曲咯！”淸沉风满是无奈，这个丫头的精力咋就那么充沛呢？本想像以前一样点她的穴道，但，不忍心，从中蛊毒开始她都瘦了好大一圈！而且食量也比以前小了。她要若像朱月妡那样示弱，自己连吵都不会和她吵了，天一是一个人骄傲的不要人家一点同情的人！
“哦，我知道了，你去打探消息！”天一突然叫道，对淸沉风陡然万转的心思可丝毫不知，还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呵呵，你以前说过，青楼是最好的情报所！”
“哎，你告诉我怎么可以不让那些人近身。以后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了！”天一突然兴奋起来，拉住淸沉风就是一阵猛摇。
淸沉风摆脱她的魔抓，没好气道，“你去干嘛？”
“逛妓院啊！打听消息啊！”天一的眼里满是神往。
淸沉风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你？下辈子吧！”
在苍茫的草原上，一抹素白，在天水一色的天际，迎风而立。
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自己梦想的地方！在充满了落寞与痛苦的冷宫，黄昏是最痛苦的存在。当太阳降下，一天就这么结束，而明天依旧是这样，天地间就这样一天天的存在，就这样一天天的逝去。而总是在屋檐下凝望的自己是个被遗忘的存在，被世人，被在乎，被幸福，还有天地遗忘的存在。但是自己从没想过消失于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只能在一天一天的存在里构建另一个存在，一个只有自己的存在。但很幸运，因为这个存在，自己终于在这个世间存在，没有牵挂的存在，才能看到现在看到的。
自己一直想着有一天，自己会在一个有水有草的地方，没有房檐，没有喧嚣，就这样干净，就这样美丽的看一天步入终结。虽然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该找个地方栖息，为新一天的奔波做好准备，但当远远的看着天边的绚丽时，自己感觉像是在奔向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温暖而光明的世界。那一刹那，自己愿意与这片土地成为一体。
当最后一丝烟霞都消失于暮色，天幕上早已眨着无数的星辰，胤玄才起身走向雪纤，她的那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很久，而自己也凝视了很久。从看见她开始，她都是在不停地奔波着，不停地前进着，但总是给人安静静匿的感觉，但此刻，看着她凝视着天际，自己才知道什么是静！她静的可以让世界不存在！她静的可以让世界只有她的存在！那一刻自己感觉在这个世间，自己是多余的！
风还在一下一下，不知疲倦的牵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袂，想唤起她丁点的注意，但是这似乎的徒劳的。“姑娘，这边天色如此美丽，我们就在这儿歇息一晚，如何？”
雪纤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胤玄温文尔雅的微笑。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感激，他似乎知道自己的想法，自己是不想离开这片天地。
“你会？”雪纤看着月光下，那张书生气的脸，或许是因为月光，他的脸居然呈现惊心动魄的俊逸，他一直就长得不错，应该说是很出众，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俊逸的让人心惊！而闪亮有神的眸子，此刻居然透露着，温柔！
“当然，这儿风光如此秀丽，月色如此迷人，而且居然还可以看到群星闪耀，怎样都是留人的所在啊！如果不是姑娘有事，在下都还想在此多呆一天呢！”胤玄的话总是那么长，绵绵不休的的像是在背书似的。
雪纤看了他一眼，仰头看向天幕。其实自己很清楚他是为了自己。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自己对他还是无从所知，息蝶组传回的消息也是一片空白，他像是一个凭空而现的存在。但看他的举止和衣食，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就算是再贪恋美景，也不会在外宿营。
天幕下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凝视幕空，谁都没说话，仿佛时间，世间在这块天地已定格了般。也像是这块土地脱离了世俗般出尘。
突然一阵悉簌打破了这片宁静，本来很安静的声音，在此刻的静匿中是那么的突突兀。雪纤和胤玄同时看向了声源，雪纤的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而胤玄就要动身，却被雪纤平静的声音停住，“不用了，那个人没有武功！”
胤玄看了雪纤良久，才重新看向原本的方向，自己是怎么了？刚刚那一刻，自己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书生。像是要保护她，又像是对那个声音打破自己和她之间难得默契的宁静的愤怒。但她却还能悉心的听，判断那个声音是不是有武功的人发出的。她太冷静了！
过了很久，一个婆娑的身影才出现在雪纤们的视线，那是个老太婆，她的行动不止慢，而且几乎是行步艰难。说是蜗牛似的爬过来一点也不夸张。
“老人家，怎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呢？”胤玄的声音还是充满了书卷气。
“哎呦，这儿什么时候有人了？哎……，人老了。病也就多了！”老人说话的当下已是几度喘气了。不时的捶着头的她，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胤玄看着老人，温和的问道，“老人家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呢，你的家人呢？”
站在不远处的雪纤却不动声色的看着胤玄，他虽然看似热心，却始终没有搀扶老人一把，而且始终与老人家的身体距半尺之遥，这只能说明他的讲究，不同于书生该有的讲究！
老人站住身子，喘了几口气，才慢慢的说道，“我的家还要走一段路呢，顺着这儿走，在一个小坳里，就到我的家了。我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本来早该到家了，这该死的老毛病又犯了，才耽搁了！小伙子，你怎么在这儿啊，这一带没人的，你，哦……，带姑娘出来玩吧！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好哦！”老人陡然看见不远处的雪纤瞬间了然的样子。
胤玄一听，不好意思的看看雪纤，才要说话，就听雪纤清灵的声音响起，“你是偏头痛吧？”
“是啊，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一疼起来啊，哎……你们年轻人啊也该爱惜自己身体啊，我就是年轻的时候爱向你们一样和我的老头子跑出来，现在才得了……”
“你回去用白萝卜汁和蚬壳混合，仰卧注鼻中，左边头疼注右，右痛注左，或者两鼻一起注，不消几次就好了！”雪纤打断老人的话，平静的声音却一点也不现突兀。
老人愣了片刻，才回到，“这行吗？”
“老人家，你放心吧，姑娘说行就一定行的！”胤玄的声音满是自信！
“好，试试吧！好不好都一样，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啊？哈。”老人打量了一下雪纤和胤玄，满是皱纹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好……”
“老人家，我送你回家吧，我们有马！现在很晚了，你的家人会担心的！”胤玄温和的打断老人的喋喋不休，他不想看雪纤在听老人的话时的平静。虽然她一直就这样，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在乎，不在意！
胤玄将马拉住，等感激不跌的老人上了马，走了几步，突然走向雪纤，看着她如镜子一样平静的眼睛，“你会等我回来吗？”
雪纤看着他的眸子，那里面居然没有了一丝书生气，是那么的坚定和深邃。突然移开视线，转身对着苍茫的暮原，“你走吧，老人还在等你！”
“那你会等我吗？等我回来！”胤玄的声音没有期待，没有惆怅，却显得坚定，甚至有几丝霸道。
“我会很快回来！”在雪纤没说话之前，胤玄又说道，然后将背影留给了依旧沉默的雪纤。
雪纤看着那两匹渐渐远去的马，眼波在月色下闪动着，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他能完全猜透自己的想法，是智慧！他明显知道自己是想离开，一个人离开，这条路本就不平，自己不能让一个危险的人在自己身边！自己完全不露声色，他居然能瞬间识破，这是怎样一种睿智？他能完全不露声色的就让自己在无形中给了他一个会等他回来的承诺，而自己全无回驳的余地。而他更能有那个自己会遵守承诺的笃定，这又是怎样一种运筹帷幄？他有能骗过自己的伪装，是心机！他明明不是个书生，却能一路文雅儒落，而且连书生的天真都能表现的入木三分，让自己都被骗了这么久。就连书生的书卷气，他都能让全身遍布那样的气势，这样的伪装，这样的人，又是怎样一种城府？
这个人很可怕！
“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君莫和我说话？”季千郡突然凑到在啃烤红薯的天一跟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天一含糊不清的说着，口中的食物喷了季千郡一脸。
季千郡嫌恶的狠狠擦了几下，这个人的口味跟她的人一样怪，尽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每次吃饭的时候第一个跑上饭桌的人是她，吃的最少的人是她，天天闹饿要吃饭的人还是她，而这些人居然都好脾气的由着她。对她的好让她都嫉妒。才要发作，但想到自己的事，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君莫总不理我，你不是挺有办法的吗？说个主意吧。”
“你自己不会想办法！你不是一直很自以为是吗？”天一不理，转身就要走。
“喂，你根本就是没有办法嘛！哼，没得就明说啊，这么装！”季千郡一把拖住天一的衣襟，口里激道。记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把天一的性子摸了个大概，就是一小孩脾气，而且吃软不吃硬，同时最受不得激。
果真，天一一听，马上把手中的半个红薯一甩，“谁没办法啊？要他说话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他要不和我说话，我抽死他！”
季千郡见天一回转，马上眉开眼笑，但听到天一的后半句，又沉下脸来，没好气的说道，“是让他和我说话，不是你！”你要敢再抽他，我把你打成猪头！
天一看着刚扔掉的红薯，后悔了，还没吃完呢。
季千郡一看马上说道，“我给你买，你要多少买多少！我保证！我用我哥的名义保证！”
天一头一歪，“一个月的红薯，你去给我买！无论什么时候我想要，你就必须给我买来！”
季千郡一咬牙，声音清脆的答道，“好！”
天一看着季千郡满是期待的眸子，很严肃的说道，“去，给我买个烤红薯！不要太大的！”
季千郡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但还是风一阵似得给她买了一个半大的红薯，然后扔给天一，“现在可以说了吧！”
天一看见红薯瞬间兴奋起来，像是赞赏小狗似得看跑得俏脸泛红的季千郡一眼，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知道那个冰山，就是捕风，也不爱说话吧？他原先也不和我说话，不管我怎么跟他讲，他都不理我。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一个字，整！我往他的饭碗里放辣椒，芥末，还有蟑螂蚯蚓之内的东西，一两次他就说话，后来就怕了，我一威胁他，呵呵，他就乖乖的回答。现在别说一天十句，一百句我都能让他说！”
“可是君莫不一样啊，他又不是君莫。”季千郡有点心动了。
“怎么不一样？还不是死不说话型？我又不是没在他身上试过，还不是马上就像冰山一样，和我说话了。你以为他以前也像现在这样听我的话？”
季千郡瞬间满眼放光，对天一满是感激的一笑，风一般的离开，又很快跑回来，把天一带走。今天开始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被那群人想是瓷娃娃一样保护的人哄出来，就这么给丢在街上，别说君莫再也不可能理自己，连命都有可能没了。
客栈里，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吃着饭，只是季千郡不时的瞟着君莫，有时还有些紧张的看天一一眼，如此反复，引起淸沉风和捕风的频繁关注。倒是天一浑然不觉。
突然，君莫不动了，季千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君莫放筷的那个动作像是过了一年一样漫长。
君莫冷冷的看天一一眼，天一还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东西，突然看见君莫的表情，满是疑惑，“你不吃饭，瞪着我干嘛？”
君莫慢慢的从饭碗里挑出一个蟑螂，有些沙哑的声音了还是没一丝感情，“这不是你放的？”
天一一看，满口的食物都喷了出来，然后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管所有人的反应。
“是我放的！”突然隔壁座的季千郡开口了。对上君莫的眼神居然还嫣然一笑。自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他的眼神好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