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飞云练的武功虽然阴柔,但是为人却是利落爽直,从不拖泥带水,这也是卓聿修肯放心将卓家庄外务事由全部交给他的原因。卓家庄侍卫兵马快速的整合完毕,庄中少武功者出门从不单独行动,女眷们被老爷一吓,基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一切防备一应俱全!
但是父子两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个人,就是关在后院的卓青婷。
卓家庄的后院最早是已故卓老太太的独立花园,卓青婷自小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自然是对后院比较亲近些,自从疯魔后也只有在后院才能平和些许,后来干脆搬去了后院,卓夫人亲自照料着。
卓青婷虽然神志不清,却是心心念念一直要去找他的璀哥哥,这大半年因为卓聿修看得紧,所以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家人也以为她慢慢恢复安分了。
卓家庄孙辈有一个独女,这个小孙女乳名唤作霜儿,生产时母亲难产去世,之后卓飞云发誓不再续弦,所以这个小孙女是卓家庄唯一的一个孙辈,小孙女自幼因为没有母亲照料,所以身体异常单薄,卓夫人爱孙心切曾经在庙里许下十年之愿,如今虽说多灾多难,总算也是周周全全的长到十岁,卓夫人当年在庙里所求愿算是得偿所愿了,今日是小孙女的生日,当然是要去还愿来着。
所以今天的卓家庄似乎显得有点空,卓飞云陪同老娘一起去还愿,庄里的护卫队被带走了大半,女眷们也被带出去采办,卓聿修整日在书房忧心忡忡,他在反与不反之间犹豫徘回、举棋不定。他明白自己一旦公开和杨复决裂,杨复绝不会放过自己,他能清楚看到自己的下场,绝不会比当年的方昺偲好,杨复绝不可能让他知道的一切外流,卓聿修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想到了帝州府董云。卓聿修全神贯注想着身家性命之事,全然没有注意后院的动静。
要说卓家庄轻功独步武林呢。卓青婷不知怎的打晕了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糊里糊涂从窗户飞身上了屋顶,竟没有人发觉。
在墙头之间自由游走了好一会儿,才被底下一个小护院看见,小护院抬头看着卓青婷傻乎乎的溜来溜去觉得甚是可爱,大小姐溜达了这半日并没有离开卓府,应该不会出事的。小护卫看着看着忽然有点同情卓青婷起来,大好年华神志不清,出来溜达溜达都要有人跟着,多可怜啊。他心里想着今天就让大小姐散散心吧,于是他放心的在底下看着。
“咦,小莲儿怎么睡在地上啊?”去给卓青婷送饭的婆子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小丫头,走过去一摇,小丫头居然没有反应,婆子禁不得吓,以为大小姐没轻没重打死了小莲儿,连忙放声大呼:“呀不好了,死人了,大小姐不见了。”
门口的侍卫“唰”一下涌了过来。
“大小姐呢。”
“大小姐不在房间。”
“弄醒她!”
“去禀告老爷。”
小侍卫听着大小姐屋子里吵闹,回头看了两眼,刚转身,就听着身后卓青婷大概是因为听到后院动静受了刺激大叫一声:“璀哥哥救命。”然后拔足飞身狂奔,直至出了府门,杳无踪迹。小侍卫一个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待卓聿修得了消息追出去,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再说地仙庙,卓夫人虔诚还愿,低头跪拜,一旁的小娃娃孩子心性,难得出趟门,只知道不断东张西望。
“奶奶,屋顶上那个人好像姑姑啊。”小姑娘扯扯奶奶的衣角。
卓夫人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身影忙忙碌碌的,大概是修补屋顶的工人:“姑姑在家呢。”说着又跪下身去,叩头诵经。
“好像真的是姑姑哎!”小女娃兴匆匆的跑了出去,“姑姑,我在这里!”
卓夫人料不到她会忽然跑开,一个反应来不及,伸手去抓,谁知半空忽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男子,伸手一捞,霜儿便被带在了手里。卓夫人跃到半空中,却只抢到了孙女的一只鞋子。
“霜儿!”
“姑姑救我。”半空中霜儿的声音显得凄惨无助。
卓飞云想也不想追了出去,那个黑影故意和卓青婷相反的方向逃去,卓飞云在半空中就犹豫了那么一个转头的时间,黑影就跑了没了影子,高手对决往往就在一瞬间,卓飞云灰心的落在大街上,车水马龙,找个普通人都不容易,何况是个有备而来的顶尖高手。
卓家父子心知肚明,这恐怕是杨复下的通牒,三年之前卓家庄退出帝城,将帝城名下所有财产均抵给了杨复,那可是卓家庄半副身家,这种武林望族半副身家可不容小觑,条件是卓聿修安心回家养老。如果不是楚成回帝城搅起是非,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帝城之地了。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的名闻帝城、寿宴献舞、镖局寻蝉、李璀大婚、秦晓音现身、兰少眉复活等一系列事情看来都是有人故意策划而为之了,这个楚成心思缜密放眼望去竟无人能及。
“她就这样死了,怎么能甘心!”卓聿修双眼有如饿狼,他相信,楚成大仇未报,即使死了也会留有后手,董云、梁安、秦正勉一个个都有可疑,他们要扳倒杨复自己也是一个关键点,要知道杨复虽然义子众多,但是相互之间却并不是完全清楚的,只有这种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儿才知道些许,他手上的这些资料对于杨复而言是个威胁,对于自己而言用得好可以救一家老小,用的不好也可以毁了一家老小,杨复忌惮卓家庄的江湖势力,短时间应该不至于会怎样,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抢个小女孩儿去做人质了。
“杨复,那就同归于尽吧!”卓家庄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卓聿修终于在这一夜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他备好杨复所要求的银两,亲自送到了李志府上,李志虽心存疑虑,卓聿修送钱送的太快,但是也没有过多说什么,只当他是想通了。不过就算他问,卓聿修也不见得会和他说实话,卓聿修现在谁都不信,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李志无话,收了钱只管亲自去了大公公府,对于卓聿修他多少还是有几分人情在的。
卓聿修哪里会想到,这一切杨复也浑然不知呢。
天刚擦黑董云就迫不及待的去了珠帘坊。
“董大人,你还是低调些吧,别被杨复盯上。”珠儿对于她的冒冒失失简直是爱恨两难。
“放心吧,不会的,那老东西跟着我这个闲人郡主干吗?”
“楚成。”董云说着风风火火就往书房跑,“咦,楚成不在?”
珠儿在身后微微笑着:“让你瞎跑,小姐他们在后面的九丘亭等你呢。”
“他们?还有谁,还有谁能比我早到?”董云转到后面一看,微微一怔:“梁安这么早就来了?”
“听正勉说了自然就来了。”
董云鼻孔里冷哼一声:“哼,这下看卓聿修这个老东西还信不信杨复。”
“卓聿修几年前退出帝城时,我们就知道了,这个人可以为我们所用,只是那时候是打算用他来对付李志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对付杨复的一把好剑,还莫名其妙的搅进了朝政之事!”珠儿感叹着这猜中开头猜不出结局的迷局,甚觉世事荒唐。
“卓聿修不像李志,他是个纯粹的江湖人,骨子里的江湖豪气容易点燃,心里还是有些正义感的。”楚成难得如此随意的评价了一个人。
“是的,那个李志怎么看都像个投机取巧的政客。”珠儿忿忿的说着,边说还边单独架上了小炭盆,然后挪到了楚成边上,看了看尤嫌不够,转头看了看说道,“我去把那个手炉也取来。”
梁安和董云饶有趣味的看着珠儿忙碌着。
忽然董云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四下张望一下,冷不丁开口问到:“卓聿修的孙女呢?”她来这么半日都没见着今天的主角,可不好奇呢么!
“拿着!”珠儿取了手炉递给楚成,嘴巴里还捣鼓着,“随身的取暖手炉也不知道拿着,想冻死么?”
楚成知她是心疼自己,也不生气,故意微笑着和她说别的:“珠儿姐姐是要上天啊,这么冲?你家董云妹妹问你呢,霜儿呢?”
“梁安陪她玩了半日,现在睡着了,可累死我了。”珠儿气冲冲的怼回去。
“小孩子心地善良也不是件好事儿呀。”董云心里一声叹息,她还有心思玩和睡觉。
梁安闻言却转头看向楚成:楚姐姐当年出事时也是差不多这般大吧,她是经历了何等艰难困苦才活成现在这冷漠高洁的模样啊!梁安的双眸闪光,唯有深沉的爱可以点亮这对漆黑的眼眸。
“卓聿修不知何时才能反应过来,劫走他孙女的是我们?”珠儿见生气也无趣,楚成她自己不爱惜自己,唯有自己多看着点儿了,遂岔开了话题。
“他清高自负,短时间反应不过来的,现在杨复不肯见他,他连对峙的机会都没有。”梁安跟着楚成越来越机灵了,颇有几份楚成的风格。
“珠儿,明天傍晚让正勉想办法送霜儿回去,否则卓聿修该起疑心了。”
“是的,小姐!”
“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路上见着个认识的牙婆之类的。”珠儿说的有气无力的,同时又拿眼睛去瞟了一下楚成,那意思是,怎么的,这么点智商都不相信我们了?没想到楚成刚好抬眼看她,珠儿没好意思的一笑,转身去烧茶倒水。楚成想着珠儿今天的种种行为,像极了一个赌气的小女孩儿,特别像霜儿,她不禁也从心底里微微一笑,这一笑岁月温柔,阳光明媚,似乎从前的时光又回来了。
“小姐,有人找。”正在外厅打理账务的苗期居然亲自过来通报了一声。
“谁?”
“李璀!”
楚成猛然抬头:“这么晚他来做什么?”
“确认后面没有人跟踪么?”梁安比任何人都担心楚成的安危。
“没有。”
“带过来吧。”
楚成、董云相互看了一眼:这时候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