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不到这些话,自是没觉得这话里的讽刺意味,都以为两人暧昧,不由有些尴尬。
而一个长老笑道:“翊世子与公主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啊。”一个百灵族的长老也道:“是啊,如今世子回来,我百灵族就更放心交由公主啦。”
是,言泠目光一凝,她留住夜澜,让他替代翊哥哥,不仅是因为那日玉佩掉出,余下百灵族的人并没见过翊哥哥,只认得玉佩,从而错将他当成翊哥哥,也因为她稳固军心,两万军队中,有一半来自百灵族,如今他们的君上及大多有权的长老被杀,如果她的翊哥哥再不出现在他们面前,百灵族的人怕是不会再听自己这个落魄公主的命令了。
只有斜坐在树下的洹行老人“哦?”了一声,缓缓道:“谢翊?”言泠目光顿时一紧,白萤族的族人里,认得翊哥哥的她已经打发好了,唯剩她这个突然回来的师父!言泠右手藏在宽大的袖中,背在身后,看着洹行老人笑道:“是啊,师父。”每个字都加强了语调。
言泠手里拿着一支若冰箭,如果他敢说出来,她便一箭刺穿他喉咙,虽说他是她文武师父,但她的若冰之术乃父皇手把手教她的,父皇曾说过,她若冰箭的剑气,威力不是最猛,但速度可以快到极致...
一路来,背叛者不少,都是被她一箭穿喉,他是洹行老人又如何,他身为父皇母后外最尊贵的大长老又如何,他是自己的师父又如何,他若挡了她的路,那就不死也伤!
夜澜见到她手里紧握着的若冰箭,上前握住她的手,夺过那支箭对洹行老人道:“怎么,多年不见,洹行老人就把我忘了?”洹行老人眼角笑纹再深:“怎么会,只是多年不见,翊世子容颜倒是更俊了。”
只有言泠和夜澜听得出他这话的别有所指。
言泠对众人淡淡道:“诸位长老,我们继续。”
经过几番插曲后,言泠与诸位长老严肃商议着,只有洹行老人在闭目养神。
言泠让长老们都退下,只留夜澜和她站在这树林里。夜澜拿出那支若冰箭道:“他若要暴露我,你就要杀他?”言泠冷道:“是啊,我可不是在帮你。”夜澜将箭还给她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在帮我。你用若冰箭灭口,再找个理由说他是叛徒,不仅理由不可破,也可震慑其他人。”
夜澜道:“你可知道南朔女尊?”言泠看向他道:“自然知道。”夜澜又道:“她会把犯错的婢女侍卫仍进余生阁,名义上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其实他们死不了,让他们磨练倒是真的,她以为这样不仅能让她的手下做事更警觉,也能提升他们的自防力。”
言泠来了兴致,道:“那挺好的啊。”夜澜笑道:“可有一个很大的纰漏。”
“是什么?”
夜澜认真道:“她受不住人心,万一那个婢女侍卫恨上她了,说不定有一天,那个婢女或侍卫翻盘寻仇。”言泠不屑道:“那说明他们不够忠心。”
“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没有谁被你反复伤害还忠于你的,除非他是木头人。”夜澜摊摊手道。
言泠却淡淡一笑:“这世上也有千年古树修成人形的。”夜澜无语,看着她嘴角浅浅的弧度道:“有时候,我会将你错认成她,因为眉眼确有几分想象。”他又道:“不过你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她身为女尊而心狠手辣,你是白萤公主而睿智心善。”言泠冷笑道:“心善?”
白浠辰望着快落下的烈日道:“你会弹琴吗?”言泠疑惑的“嗯”了一声,他道:“能弹给我听听吗?”
言泠看了他一眼:“凭什么?”夜澜淡笑:“琴音一夜,烦忧自散。”言泠转身离开,只阁下一句话:“今夜,让晓兰带你来。”
......
月夜清寒,一座竹亭下,少女纤指轻拨琴弦,一个动听的音符弹出,接着一连串优美带着几丝忧伤的音律悠悠响起,枫叶从树枝上脱落,飘落到亭顶上,逐渐堆积而从上落下,如雨从屋檐而落。刚下过雨后的凉风吹起青丝,伴着琴音缓缓驶过,驶过他清俊的脸颊。
他站在枫叶地里,不愿打扰那股琴音,只是觉得眼前的画确是唯美。
琴音毕,玉指落。他缓步上前,纤指轻捻起她发上的那片枫叶。
她美目清寒,他星眸幽邃。
她琴音再起,他凝望不语。
直至夜色渐沉,琴音悠悠而止。
她弹了一夜的琴,画了一夜的景。
他听了一夜的琴,看了一夜的景。
她伤了一夜的神,松了一夜的心,倾诉了一生的幽情。
他陪她伤了一夜的神,陪她送了一夜的心,陪她倾诉了一生的幽情。
月色渐隐,夜澜将披风披到她身上,抱起有些累的人儿,缓步离开这座亭子。
言泠感受着呼啸的夜风下他的体温,他有规律的呼吸,和乱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