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傲雪完全忽视宣承玮的惊讶和鄙视,继续说道:“作为武林第一情报组织,镜花阁的影响力,我想不用我多说,殿下也十分清楚吧。殿下不如暂且留着惜时的命,等找到镜非明对质后,若我说的是假话,再杀我也不迟。”
宣承玮似乎在斟酌夏傲雪的话,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这小庶女易如反掌,但如果对方真的已经和镜非明私定终身,再杀她莫不是给自己带了个大麻烦。镜花阁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加以利用,绝对可以给自己带来绝大的好处。
夏傲雪还在循循善诱,道:“况且今日惜时不过是顺手救了名失足落水的姑娘,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宣承玮思量再三,才说道:“你可以走,但是她必须死!”
“不行!”夏傲雪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她死,我死!我活,她活!”
宣承玮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竟然和自己在谈条件,她吃了多少雄心豹子胆?和宣承玮燃烧怒火的双眼对视,夏傲雪丝毫怯意和退让的意思也没有,更没有被他那可以将人杀死的眼光吓倒。
“杀!”一个简单的字从宣承玮嘴里吐出,跟在他身边已久的侍卫自然清楚知道这是何意,再次举起了剑,面无表情地刺向了夏傲雪!
夏傲雪闭上了眼睛,却听到哐当的一声,那把长剑竟然被截成两段。
“是谁欺负我的小辣椒啊?”似笑非笑的声音不过是瞬间就到了眼前,夏傲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是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再看向镜非明的时候,眼里不自觉带了一丝感激。
“镜非明?”宣承玮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银色长袍,一张银色面具,还有刚刚使出的寒袖拂穴,不过是凭借一片树叶就将自己侍卫的长剑一斩为二,这份内力不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上,只怕都是数一数二的了。
镜非明却不回答宣承玮,直接经过他身边,一把将夏傲雪和盼雪从池塘里拽了出来,面色似有不豫,“怎么每次见你都没好事?”
这天气虽不算寒冷,可在池塘里呆久了也是冻的发抖,夏傲雪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看的镜非明直皱眉,二话不说牵起夏傲雪的手,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给她,为她驱赶寒意。
看镜非明这做法,关于两人私定终身,宣承玮倒也信了几分,“镜非明只管救你的心上人便是,但这个女人,我必须带走。”他指了指昏倒在地上的盼雪。
夏傲雪对盼雪什么态度,刚在暗处的镜非明早已了然于心,面具下的脸毫无情绪波动,淡淡说道:“不管这位姑娘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她都可以当作不知道。用这位姑娘的性命,换一份你感兴趣的东西,如何?”
“哦?阁主怎么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
“当今皇上病重,若是不幸驾崩,那太子马上登基,我相信不管是你,还是皇后娘娘,包括整个魏府,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镜非明从怀里掏出一份羊皮纸,丢给宣承玮,“这上面是难得的医术,不妨带回宫里让太医好好研究研究,让皇上早已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镜非明这番话说出了现如今这局势的关键所在,三殿下宣承恩虽已被封了太子,但到底不是嫡出,且也不能保证其他殿下不会有此野心,在皇上没死,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管怎么斗,彼此都不会太摆在台面上。
但万一皇上驾崩,顺理成章太子登基,到时候还会有自己和母后的一席之地吗?凝贵妃和母后水火不容,太子对自己也是视同狼虎,自己绝不可能有好下场,可谁知道镜非明手里的这份医术,是真是假?
见夏傲雪不再瑟瑟发抖,镜非明才收回手,无所谓道:“不管十一殿下信还是不信,这医术都在这里。我若真想救这姑娘,殿下觉得就凭你这几个侍卫,能拦得住我吗?”
宣承玮神色一僵,他不得不承认,镜非明绝对有这个能力,将自己和这些侍卫全部都放倒,他只得接过医术,带着侍卫悻悻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嘲弄道:“没想到江湖门派的阁主,对朝堂局势倒是分析的一针见血,镜阁主到底是何居心,只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等他们消失在了视线里,夏傲雪才说道:“谢谢。”这是夏傲雪第一次主动和镜非明说谢谢,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而是因为他愿意救盼雪,她蹲下来探了探盼雪的鼻端,好在气息虽然微弱了点,但还是有的。
“你到底是谁?”镜非明语气里有些冷淡。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丞相府庶出三小姐,北惜时。”
“北惜时从不会游泳,否则她那日也不会跳河自尽了,而我看你今日这水性,倒是极佳。”镜非明看了盼雪一眼,继续说道,“而且这位姑娘如果没认错的话,应是如梦似幻的花魁叫什么盼的吧。你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为何会连自己的命都不疼惜也要去救她?”
原来自己重生那一日,落水的时候竟是镜非明出手相救!
夏傲雪沉默着,是啊,一切都太过可疑,可自己该如何解释?即使说清楚一切,他会相信吗?
“虽然你我不算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你无害我之心,我也绝我伤你之意,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更好吗?”
“你我不算朋友?”镜非明气急反笑,这女人怎么冷漠到这个程度,自己好歹救过她几次,刚还说和自己私定终身,现在转眼便说不算朋友,她竟凉薄如此!
“当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了。”镜非明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傲雪一直静静地守在盼雪身边,她如何不知道刚刚自己那些话太过无情,可她还能怎么做?如实相告?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早已不知道信任为何物,况且镜非明几次三番的出手相助,和自己的交集越发密切,就在他刚刚出现的时候,夏傲雪竟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了那么一丝的依赖和欣喜,这样的情绪让她感到恐惧和害怕!那么,不如索性就冷酷些,将这些还在萌芽的情感,全数拔掉,扼杀在土壤里!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盼雪幽幽醒来,看到自己的处境后却是一言不发。
“他为什么要杀你?”夏傲雪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是你救的我?”盼雪脸色发白,整个身体瑟瑟发抖,一把扯掉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衣,愤怒道,“是谁让你救我的!”
夏傲雪没想到盼雪情绪如今激动,她多想问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文竹,忽然盼雪一个骨碌坐了起来,神色震惊地死死盯着地上的匕首,片刻后颤声问道:“这……这匕首从何而来?”
这把匕首便是当初从苏明德手里拿过来的那把,是夏傲雪小时候父皇赐给她,而她后来又转赠给别人,盼雪看到这把匕首这么激动,定是文竹不会有错!
夏傲雪只觉得自己眼眶发热,不断有热泪滚滚落下,真好,文竹还活着,真好!可显然眼前并不是说话的情景,她压低声音,凑到盼雪耳边说道:“你晚上寻一处幽静地方,亥时一刻我在如梦似幻后门处等你,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盼雪从匕首处收回目光,眼前的女子自己从未见过,五官似乎有些熟悉,她为什么会有这把匕首?难道她曾经和公主有关联?盼雪早已不是当年那莽撞的小婢女了,也明白现在的处境,略一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晚上见。”
“我不能在这呆太久,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吗?”
盼雪点点头,“我知道这别院有一处通道,直通外面。”
“好,我先走了。”夏傲雪再不舍,也必须要走了,自己离开的太久,只怕再呆下去要引起别人的怀疑,她深深地看了盼雪一眼,然后快步离开。
刚走出一段路,夏傲雪就遇到了聂采青和月氏公主,看着夏傲雪衣服湿漉漉的,脸色发白,聂采青不由关切问道:“惜时,你这是怎么了?”
“刚不慎落水,好在水极浅刚到膝盖,就是可惜了这一身衣服。”夏傲雪脸露尴尬之色,懊恼不已,“这赏花宴刚开始,我就成这样了,还真是丢人呢。”
“人没事就好。”琪琪格吩咐自己的侍女阿兰去马上上拿一套衣服下来,“我直接从皇宫里过来,凝贵妃赏赐了我几套衣服,你身量大小和我差不多,应该也可以穿。”
“这……凝贵妃所赐之物,怎好转赠给我?”
“我不说,别人怎么知道是凝贵妃赏赐的呢?”琪琪格眨眨眼,笑道,“总好过你现在这模样。”
阿兰动作很快,片刻后就将衣服取回,夏傲雪也不再客气,寻了间房间就去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她肩膀上的伤口本就没痊愈,刚在水下剧烈游泳早已牵扯到伤口,加上又在水里浸泡了一会,此刻早已是裂开发炎了。但如今之计,唯有忍痛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回到丞相府再说。
换好衣服,夏傲雪娉婷走出,聂采青看到了一个女子,身着粉色宫装,月白色的腰带凸显曼妙的身姿,玲珑有致,挽起一个小巧的发髻,一些宝蓝色珠花颗颗点缀,雅致的玉颜上未施粉黛,脸上虽有个印记,可那印记刻意被弄成了梅花的样子,看起来竟有分别样的美。
百合一看到夏傲雪出来,忙迎了上去,语气急切道:“小姐,您去哪了?可急死奴婢了。”她本是守在亭子外,没想到不过是和别的婢女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夏傲雪和十一殿下竟然都不在亭子里了,急得她到处在找。
“皇后娘娘和其他妃子们也都来了,我们去花园吧。”刚早有人来报,让大家都去花园给皇后娘娘请安。
三人一路往花园走去,聂采青英气迷人,月氏公主绝世容颜,夏傲雪清丽气质,一路走来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