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车微微有些颠簸,绿枝给夏傲雪腰后放了个靠枕,让她坐起来更为舒服些。夏傲雪又问了些当年梦妃的情况,然后又了解了些凝贵妃的习性。
夏傲雪总觉得当年梦妃的死,事情没这么简单,脑海里有些支离破碎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抓不住,而这时,七殿下的府邸也到了。
绿波对着夏傲雪一笑:“小姐,绿波既然跟在了小姐身边,绝对忠心不二。而且主子还交代了奴婢,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姐。”
“你会武功?”
“虽不高明,但还是可以防身的。”
夏傲雪点点头,自己身边有个会武功的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却听绿波又说道:“小姐,我觉得主子对小姐有些特别,奴婢从来没见过主子对哪位小姐另眼相看过。”
夏傲雪有些哭笑不得,这绿波,怎么什么都能把宣承希和自己联系起来啊,他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当下佯装生气道:“多嘴。还不快扶我下去?”
绿波笑嘻嘻的扶着夏傲雪下来马车,门房一番禀告后就由一人领着进府,却在后院处被一婢女拦下了。
“桃红姐姐,这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忠叔让小的带她去后院。”
那婢女翘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扬的说道:“七殿下身子不适,你们回去吧。”
“这……”那小厮神情有些为难,夏傲雪也不想为难一个小厮,对他微笑先忙去。
不过绿波可就没那么好性子了,当下上前一步,迎着那唤作桃红的婢女眼睛,说道:“谢这位姐姐提醒,不过我们小姐确有重要事情和七殿下说,还请姐姐通传。”
可没想到这桃红竟是不依不饶了,走下一步台阶,看了夏傲雪几眼,冷嘲热讽道,“你们家小姐能有什么事和殿下说,不就是想靠着自己的狐媚功夫,勾引殿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那婢女一脸的鄙夷,恨不得将夏傲雪一脚踢飞。
夏傲雪也懒得再和这婢女多费口舌,她不过是想来向七殿下一些事情罢了,自己好歹台面上是丞相小姐身份,这奴婢如此嚣张,到底是背后有人撑腰,还是本来在这府里就横行霸道惯了?
夏傲雪不欲理她,直接忽视她直接走,不想婢女伸手一拦,“七殿下不见人。以后也不会见你,你不用再来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要时刻谨记自己的本分。既是未出阁的小姐,就该好好待在闺房里,竟还主动上门找七殿下,这不是狐媚是什么?”
“你……”绿波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却被夏傲雪一把拉住,轻声说道,“哦,本分啊,说的真好。是啊,谨记自己的身份,做好该做的本分。却不知你的本分,可就是看门?”
“你……”
夏傲雪也懒得再说,正欲再走,可那婢女却不甘心就此被侮辱,顺手捡起地上的树枝,提气两步快速追上夏傲雪,凝气于树枝上,直接刺向她的脖子。
“啊……”夏傲雪痛呼出声,后颈已是被树枝刺破渗出了血。这一下来的太突然,绿波也没想到一个小小婢女,竟敢大大出手。
“你……”那婢女显然也很惊讶,怎么会,自己都还没刺到,怎么就会流血了?
但怒气还没平复下去,看到夏傲雪眼里的嘲弄,她更加生气,手里的树枝再次向着夏傲雪脸上刺去。这妖媚的脸,有这一个印记怎么够,要划破整张脸才能解恨!
一道灰色身影,快如闪电,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横在了夏傲雪和那婢女中间。
“岳……岳管家。”那婢女显然有些畏惧岳自忠。
“在殿下的听雪院动手,该死!”岳自忠话刚说完,一掌拍向那婢女的天灵盖,之间刚刚该怒容满面之人,此时已是缓缓追倒在地,躺在落叶铺就的地上,不可思议地瞪着岳自忠。
“岳管家,不免太心狠了。”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夏傲雪似乎还不太习惯这样的心狠手辣。
“哼,我救了你,你倒是不知好歹。“岳自忠背对着夏傲雪,掏出一包纸,将纸里的粉状东西撒在了那婢女身上,没多久,那婢女竟是化成了一滩水!
“化骨粉?”夏傲雪捂着嘴巴,这原本是不该给她看到的一幕,岳自忠却偏偏在她面前将尸体化掉,他难道就不怕自己说出去吗?
岳自忠将剩下的化骨粉收回衣襟里,看着眼前这副尸体渐渐化成了一滩水。
“你……你竟然毁尸灭迹。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夏傲雪只觉得自己说话都隐隐在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前一秒还怒骂鲜活的人下一刻就成一滩死水。这些都在书籍上看到过,也曾听别人提起过,却从未亲眼所见。
“哼,她明明不会刺到你,是你自己故意往后靠过去的,若说死,那她也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你不故意这样做,她也不会将你刺伤,那我自然也没借口杀她。”岳自忠说的理直气壮,合着这一番毁尸灭迹,还是夏傲雪的错了?
夏傲雪只觉胸前一口气堵在那里,散也散不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转身欲走,但被岳自忠拦住,他也不看着夏傲雪,只是淡淡说了句:“既然来找主子,请吧。”
岳自忠口里的主子,自然就是七殿下了。既来之,则安之,夏傲雪一声不吭跟在岳自忠身后,这是她首次踏足七殿下的听雪院。院子里很简单,满院子里除了还未开放的梅花,就是花坛边此刻开的正旺的菊花。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夏傲雪脑海里忽然闪过这首诗词,忽然之间只觉得有股难言的豪气。他,真的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院子里的落叶,并没有人专门来打扫,踩上去会听到咯吱的清脆声,西南角有处假山,山后似乎有一个小的温泉,冒着热气。
“主子喜欢雪,特别是听雪落的声音。每次下雪总会在院子里听雪,因为身子不好,特意修建了这一汪温泉,将轮椅挪到温泉边,不至于被寒气所伤。”此刻院子里除了岳自忠,就是夏傲雪和绿波,而绿波又是跟在几步远,岳自忠显然这话是说给夏傲雪听的,可夏傲雪因为刚刚那事情,对岳自忠也是不理不睬的,只管听着,不回答他半句。
但心里却嘀咕着,没想到这七殿下倒也有这独特的爱好。不过雪落的声音,真的可以听到吗?
一路各怀心思到了宣承希的寝殿,岳自忠并没有推门进去,只是躬身在门外敲了三声:“主子,她来了。”
“嗯。”
绿波就守在了院子里,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屋。
就这一声冰冷的声音,让夏傲雪听了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岳自忠从隔壁小房间端了一碗药出来,递给夏傲雪,示意她端进去。
有些刺鼻的药味直冲入鼻端,夏傲雪仔细嗅了嗅,倒是闻出了其中几味药,不过都是补血养气的药,看来那已死的婢女说七殿下身体不适所言非虚了。
夏傲雪推门而入,室内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屋内摆设十分简单,除去基本的案几书桌,竟无再多一样。倒是藏书的书架子,有北到南贯穿整个房间,书架上的书籍可谓是天文地理正史野史,样样都有。想来七殿下因为腿脚不便,每日大多时间都是靠看书消磨时光。
七殿下的床在屏风后,夏傲雪没敢擅自走进去,将药端着站在屏风前,道:“七殿下,这是忠叔让我端过来的药。”
“搁桌子上吧。”宣承希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中气不足,话里还带着咳嗽之音,“你找我有事?”
“是。但在此之前,奴婢想问问七殿下,刚在听雪院门口,岳管家不仅一掌打死了殿下身边的大丫鬟,还用化骨粉毁尸灭迹,不知殿下知道否?”
“那又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岳自忠的言行,宣承希也是都知道的,或许很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的。岳自忠毕竟只是府里的管家。
“没想到,殿下您就是这样纵然你的下属随意杀人吗?或许根本来说,殿下也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魔头。”夏傲雪不知为何觉得分外气恼,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里的药已经打翻了。
只听她狠狠的说:“既是杀人魔头,这药不吃也罢,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夏傲雪话刚说完,就后悔不已,她早已不是那个被人哄在手心里当宝贝的公主了,她不过是借着这具尸体复活的人,是和七殿下结盟的盟友,而她现在却因为看不惯七殿下和岳管家的做法,竟一气之下将药打翻,还口出不逊,此事可大可小。
宣承希并未开口,夏傲雪只觉额头渐渐冒了冷汗。
屏风后又悉数的声音,宣承希可能是半靠着坐了起来。
“自小被人算计到这地步,活该!”
“什么?你说什么?”夏傲雪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