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渐寒缓缓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
头疼。
好像他的体重都集中在脑袋上一样,只要他一抬起头就想往后倒。
白渐寒捏了捏眉心,深深地呼出两口浊气才又睁开眼睛。白羽已经在身旁看着自己了。
“主人,你醒了。”
白渐寒无力地点点头。他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穿好鞋的时候,白羽就递过来一碗汤。
“我吩咐伙房弟子做的醒酒汤,主人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天肯定难受。”
白渐寒接过碗,拿着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子的醒酒汤。送在嘴边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把勺子放进碗里。
“我昨天…………”
白渐寒没说完就被白羽连忙打断:“昨天挺好的,除了一个人屋顶上喝了十几壶酒之外,什么也发生。”
白渐寒眼里一丝复杂,白羽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让自己去回忆昨天的事,因为他怕自己难受又一个人喝闷酒。
不过白渐寒很清醒,一觉醒来也冷静了许多。
“小白,谢谢你。”他说,“昨晚,麻烦你了把我弄回来。”
白羽一摆手:“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不过……”
“不过什么?”白渐寒喝了一口醒酒汤。
白羽上手捏了捏白渐寒的胳膊:“主人,别看你瘦,其实挺重的。”
白渐寒一口没忍住就笑了,这话除了他还有苏凡对他说过,可能是真的重吧。
“还有呢,”白羽撩了撩垂在两颊上的头发道,“平常看不出来,我家主人喝醉了之后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白渐寒笑着喝下了一整碗的醒酒汤。
看到白渐寒起了床,白羽伺候了他洗漱完然后更衣后就出去带弟子做早课了。
不得不说,白羽现在越来越成熟了。不管是行事作风还是谈言举止都让人感觉到了稳重。而白渐寒也早就习惯了白羽时时刻刻在身边晃悠着,如果有可能,白渐寒真的就想一辈子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显然,这不可能。
白羽就像是他的弟子一样,被家人送上山学东西,但最后还是要离开的。
白渐寒虽然有权利,但是这件事却不是划分在他能掌握的权利内。
白羽也是一样。
下了一夜的雨,天也不知不觉冷了下来,一些修为尚浅的弟子已经逐渐的加厚了身上的衣服。
白渐寒不知不觉出了九宸院,然后就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幽兰院的门口。
他看着幽兰院的虚掩的大门,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如果不进去,是不是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如果进去,他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可能气氛会很尴尬,有可能金若离干脆不见他。
冷漠,有时候可以疏远感情。
白渐寒知道这一点。
也就是知道这一点,白渐寒更要进去,不会让金若离得逞。
他要证明金若离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还要证明自己为了金若离是可以付出一切的。
毕竟他活的太圆满,现在要是想让金若离在今后的生活里举足轻重,就要舍弃一些必须舍弃的。
相比能和金若离长相厮守,一起青丝变白发,那些被舍弃的简直不值一提。
于是白渐寒很自然地推开幽兰院的门,仍旧是熟悉的芬芳钻进他的鼻子。
师姐的院子就是这么吸引人。
顺着香气,白渐寒想着是先去浇花还是先跟师姐打声招呼。虽然昨天晚上不欢而散,但在没在金若离答应之前她仍旧是自己的师姐,不打招呼实属不敬。
所以白渐寒想了想又掉头走向了主殿。
刚走出寝殿,一名女子就匆匆忙忙跑出来,白渐寒一看却不是金若离,然后他叫住了那女子。
“奴婢叩见逍遥仙尊。”
女子梳着丫鬟头,一身素色衣裳。
“你是何人?”
白渐寒很纳闷这师姐什么时候收了一个贴身丫鬟。
“羽乐仙尊前几日去了一趟九重天,九重天上丫鬟众多,奴婢幸得仙尊垂怜,便收为贴身丫鬟。”
女子长相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也是蛮好的。然后转念一想也觉得合情合理,毕竟逍遥阁男弟子可谓是占了九成九,就算是有几个女弟子白渐寒也把她们当做男弟子看了。然后就是他自己和白羽这几个大男人,金若离一个女子,生活在这么一个环境中也是多有不便,收一个贴身丫鬟白渐寒反而更放心。
“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尊,奴婢叫素衣。”
白渐寒点点头。
“素衣,刚才何事慌忙?”
“这……”
素衣显然有些支支吾吾,但在白渐寒眼皮子底下也不敢造次,只能娓娓道来。
“奴婢按主子规定好的时辰去送早膳,可是今日一早我送早膳的时候怎么敲门仙尊也没动静。
一开始奴婢以为主子昨夜想必是跟您发生了些口舌之争,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大好于是没睡醒,奴婢也不好冒昧打扰。
可是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主子还是没动静,奴婢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就想出去找您,然后奴婢就碰到了您。”
白渐寒眉头一皱,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师姐出事了。
因为按照金若离的性格,就算是闹得再僵,他白渐寒依然是她的师弟。她不可能就因为吵了一架而第二天就不理白渐寒。
所以白渐寒快步走上前来到了正殿。
“师姐,是我。”
白渐寒轻轻敲了几下门。
然而等了片刻后,无人回应。
“师姐?”
白渐寒这次加重了力道。
还是无人回应。
素衣在白渐寒身后紧张地看着,还有些茫然。
白渐寒收回了手,眉心紧了紧。
然后大手一挥,门“砰”的一下大敞四开。白渐寒今天没戴护腕,穿的是大袖袍,因此挥手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劲风。
素衣在白渐寒身后不远处,但是也受了这股劲风的影响,差点一个踉跄。
然后白渐寒破门而入,直接进了寝殿。走到了金若离的床前,定睛一看金若离闭着眼睛恬静地躺在床上。
白渐寒看的痴了,一时间还真有点按耐不住去摸一摸金若离的脸蛋。
不过还有素衣在场,他也不好丢了身份。
不过……
素衣迟早成为金若离的陪嫁丫鬟。
小枫:(?ω?)
舒了一口气后,白渐寒刚想说什么,就猛地感觉不对。他扭头盯着金若离的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白渐寒微微低头,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再睁开已经是成了一黑一白的眸子。
素衣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白渐寒也没空理会,用鬼眼看着金若离体内的真元流窜。
鬼眼也是修习鬼道到一定程度上体内法术凝结不散的一种体现。正如名字一样,鬼能看到人,但人不一定能看到鬼。鬼眼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有时用鬼的视角看东西,往往能看到更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而白渐寒这么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一股红褐色的薄雾缠在金若离身上,还有些跃跃欲试进去她身体的趋势。但不知怎的,金若离眉间的彼岸花图腾异常的亮,而浑身那种红光也爆发出来了。
看来金若离是激活了体内的曼珠沙华的力量,而此时这股力量正在替金若离抵挡褐色的莫名力量。
白渐寒没收回鬼眼,看了一眼素衣。
“素衣,一会不管发生什么,噤声。”
随后白渐寒也不管素衣是点头还是摇头就立即手掐法诀。
“天地幽冥,鬼使神差!”
“鬼来!”
白渐寒手上顿时弥漫开了黑气,屋子里也是阴风阵阵。素衣就是一个仆人,修为不高,连神君级别都算不上,此时在阴风大作的屋子里感觉到了四肢冰凉。
然后,一只青面獠牙的鬼物从阴风中现身。
素衣吓坏了,见到这么可怖的鬼物谁不会害怕,但是在白渐寒皱眉提醒的时候她又硬生生地冷静了。
白渐寒朝着金若离一努嘴,青面獠牙的鬼看了一眼之后就伸出手去拽那股褐色的力量。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些吃力,但是后来不知不觉间褐色的力量有一些转移到了青面獠牙的鬼身上。这鬼刚一接触到就跟触电一般浑身抖动,甚至有魂飞魄散的迹象。
白渐寒皱了皱眉,打了个法印就把鬼召回去了。
白渐寒叹了口气,没办法啊。
看来这种毒不光是神仙,连鬼也能毒到。
“素衣,你在这里好生照看,我去去就回。”
白渐寒说完一转身便消失了。
…………
相比九宸院,西山客房这里真的是安静如死水。
白渐寒问了一下昨夜的值夜弟子,知道了苏凡的房间。
“砰!”
白渐寒推开一间小院,西山客房虽然不经常住人,但是弟子还是会经常打扫。因此最基本的整洁还是可以确保的。
白渐寒快步走近了房间,一推门就看见苏凡在床上趴着不省人事。
“苏凡,苏凡!”
白渐寒摇了摇正在熟睡的苏凡,可是苏凡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哼哼嗤嗤的说着一些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
“苏凡,出事儿了。”
“干嘛呀,白渐寒。”
苏凡应该是睡梦中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
“出事儿了。”
苏凡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哼唧:“在你逍遥山能出什么事?”
白渐寒看好说好商量不管用,伸出手一把拽住苏凡的胳膊往上一掰。苏凡立即痛的大叫起来。
“疼疼疼疼疼……”
见他清醒,白渐寒才松手。
“我说白渐寒,你大白天开鬼眼吓唬谁呢?”
苏凡穿着衣襟裂开到肚子的中衣揉着胳膊。
“师姐中毒了。”
“什……什么?”
…………
幽兰殿里此时聚集了一堆人,苏凡在金若离床边做着检查,而素衣则在一旁打下手。
云中君醒来的时候听说这里出了事情,可是一进幽兰院看见白渐寒好端端站在那里而金若离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情况时顿时心中惊愕。
“云中君昨夜睡得可好?”
白渐寒淡淡道。
“昨夜承蒙仙尊照顾,小仙多谢了。”
云中君还是按耐住了吃惊回了一礼。可是暗暗的,白渐寒眯缝了一下眼睛,然后就不再看他。
“怎么样?”白渐寒问。
“根据我的判断,”苏凡把金若离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是枯心花。”
云中君的心突突了一下。
聂然靠在窗户上,一听是枯心花就来了兴趣:“枯心花不是十万年才一朵吗?”
苏凡点点头,也是一脸的无奈。
“枯心花也算是一种奇毒了,不过……”
“不过什么?”白渐寒已经忘记了鬼眼没收的事情,他只想着金若离怎么样才能解毒。
“金师姐现在只是体内的曼珠沙华的力量短暂地克制住了枯心花的毒性,最多三天,曼珠沙华一旦失去作用,毒性进入五脏六腑就会腐蚀掉经脉……”
苏凡越说声音越小,他看着白渐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也是不由得一紧。
“可有……”
“没有解药。”
苏凡打断他的话,然后拍拍他:“我是说我现在没有解药,枯心花是奇毒,解药的炼制更是繁琐,要是我现在炼制是来不及的。”
“那怎么办?”
白渐寒的眼睛里已经有热泪翻滚。
“为今之计只能是要是抑制住毒性,给找到解药争取时间。”苏凡走到金若离殿里的桌旁,提笔写下一封书信让白渐寒召过来白羽。
“这是我一封家书。”苏凡把信给白羽,“扬州苏氏的家主是我二叔,见到他一定要把写封信给他,他看到写封信就知道怎么做了。”
白羽接过信一转身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