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梦蝶时,觉知人生如梦,可能醒时为人,幻梦里为碟。也可能醒时为碟,幻梦里为人。她日渐一日的思绪渺茫,常常觉知自己置身于山川大海之间。
他轻轻的推开门来到她的身边,每个动作都特别轻柔,生怕惊扰了她,与她日益相处了几日昭虞竟然也能明白为何白洛会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如果是他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话,恐怕也会变得温柔。
“今日娘亲跟我讲要给你绣个荷包,我问娘亲什么花色最适合你,你猜娘亲如何说?”
“我猜不出。”昭虞自然的回答道。
她轻轻笑了一声“阿娘说梨花。”她拿起香囊在手里端详,“梨花是素洁之物,与你最相似,我刺绣功夫不好,等我绣完了你切莫批评。”
“好。”
“先别绣了,趁热吃。”昭虞把她手里的香囊接过来。她皱着眉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这是什么?”
“桂花糕。”昭虞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傻丫头这不是你今早吵着要吃的吗?”
她一张素白的脸更加的疑惑了,“我何时让你买桂花糕了?况且我已经吃过午饭了,吃不下了。”
昭虞的笑容凝固起来,他把糕点合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我记错了。”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是不是给别家小姐买的?”
“没有,怎么会?”
她笑了笑,又拿起荷包准备绣,“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一定不告诉人家。”
看昭虞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并不说话她顿时觉得没趣了起来,“洛你真没意思,我都说了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赶紧去把这个桂花糕送个别家小姐吃吧,快点快点,我还要把这绣完,你别在这打扰我了。”
昭虞神色黯淡的离开,皱着眉头看在门外正准备送饭菜进来的丫鬟,昭虞有些粗暴的将那丫鬟拉到一旁,那丫鬟看昭虞面色不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才惹得这位主不开心了,立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是什么?”昭虞问道。
“给——给瑶也小姐送的午饭。”
他剑眉深锁,“午饭?阿瑶她还没用过午饭?”
丫鬟觉得奇怪便壮大了胆子抬头看昭虞“是啊,还没到午饭的时辰呢,厨房那边一好,我就第一个给瑶也姑娘送来了,王爷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你下去吧。”他有些无力道。
“是。”
庭院里的梨花伴着风纷纷而落,她的病,越发的厉害了。凄雨细风,水过青瓦。不远处传来悠悠的琵琶声,如泣如诉,放在此番季节景象倒也应景。“谁在弹琴?”他有些怒意道。
男童上前道“听着方位应是王妃府里。”男童看着昭虞现楚怒意便立马改口,“奴才说错了,应该是楚姑娘那里。”
“府里明例规定了不许有喧哗吵闹之音,她却明目张胆的弹琴,去给我把她琴砸了!”
“是。”昭虞想到这样有些不妥,“回来,不许砸,把琴给我收了,让她搬到偏院去,如果以后再犯就给我滚出王府。”男童立马领命离去,不敢再也一分耽搁,生怕再出了什么差错。
“洛——”
他听到很细小的声音,却又不敢确定,放慢着步子又到了她的房里,“楚姑娘是谁呀?”
昭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不好一下子胡编乱造来敷衍她于是便吞吞吐吐起来,“一个不打紧的人。”
“你桂花糕是不是也是给她买的?”
“当然不是。”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下次你记着,楚小姐要桂花糕的时候帮我也带一份。”她有些霸道的说。
“我们家瑶瑶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也不吃你的醋。”她把荷包扔在一旁,“娘不该叫我给你绣,你有人绣。”
“可是我只要瑶瑶的。”
素洁的白花飘落在一身红衣上格外显眼,一颗雨珠落在他眼角的泪痣上,看起来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
“看来,她更喜欢白洛。”
“何以见得。”
“血祭之末会让人变得脆弱,人在脆弱的时候当然需要自己最信赖的人,看来白洛这十几年没白费。”
“大人陪伴的又何止是十几年?”
红衣苦笑,“昭虞都得装白洛了,我还能有什么好争的。”
“大人不愿争?”
“争来的就不是自己的了。”
“可他们都在争,大人为何不愿?”
“凡是爱字提到这个争便算不得爱了。”
“这颗丹。”
红衣轻笑,“你想拿给她。”
“她很痛苦。”
“我更痛苦。”
“可这丹药解不得大人的痛苦,只要能解了她的痛苦大人便不会再痛了。”
“是吗?”
“是。”
红衣笑道“只怕到时候会更痛,等她死吧,我陪着她。”
“这颗丹,是有人用肉身练成的。”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以肉炼丹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大人没有做过傻事?”
“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