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随着宝剑出鞘,长公主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诧异声。
“清刃”剑自从被冷峻投入寒冰池以来,已经辗转七千多年,虽然慕容嫣师徒两代保管妥帖,但是宝剑毕竟是利器,是用来拼杀的,一直藏在鞘中不见天日,不见血光,自然难免失去了宝剑应有的灵性,既不锋利,更无剑气,在一般人看来,绝对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防身之物。
可是长公主却不是普通人,能够师从当世第一高手纪不凡,名列十大高手之列,她的眼光和见识哪里是平常人所能想象的到的。她拿着这把看似锈顿的宝剑看了半晌,然后用双指轻弹剑身,发出“珰”的一声脆响,余音袅袅,久久不绝。
她转头看着冷傲,脸上再次涌上浓浓的狐疑:“这把剑是你的?”
“是。”
“祖传?”
“不是。”
“从何而来?”
“不可说。”冷傲一脸无奈的回答。
“不可说?”长公主一声冷哼,厉声问道:“这把剑少说也有千年历史,怎会是你这样的凡人所能持有?说,你到底是何人,是何来历,来此到底是何居心?敢有半句虚言,绝不轻饶!”
长公主女中豪杰,又有皇家之威,一旦严厉起来,气势实在惊人。庭院里的群雄无不屏气凝神不敢造次,就连二公主都没敢说话,低着头用眼角扫着冷傲。
但是冷傲却没有太紧张。对他来说,只要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而他现在已经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当今的长公主宇文静。因为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自己现在哪里还有站着说话的机会?
其实,早在他来恒通号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一整套说辞,以便一旦有人盘问起“清刃”剑的来历自己可以搪塞过关。他自信这套说辞绝对可以自圆其说,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是说给宇文静听的。
他装模作样的苦着脸,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宇文静说道:“长公主殿下,不是小人不据实相告,实在是因为承诺过别人,不说出此剑的来历,所以。。。。。。”
宇文静面如寒冰,傲然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乃天子之女,我命你说,你但说就是,啰嗦什么?”
冷傲心中暗叹:哎,这个女人虽然决计不是她,可这幅倨傲的神情和她真的是一模一样。
然后长叹一声,假惺惺的说道:“哎,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相信那位前辈一定不会怪我的。”
“小人自幼父母双亡,无亲无友,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是天为被,地为床,四处流浪,吃百家饭苟活。后来,我在距此处东南二百多里的牛鼻山上偶遇一位猎户,这位猎户也是孑然一人,看我身世孤苦便动了恻隐之心,将我收为义子,并且传授给我一些狩猎的技巧。自此,我俩在牛鼻山中相依为命,我也总算是过了几年安定的日子。”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三年之后的某一日,我的这位恩人在山中狩猎,突遇猛虎偷袭,尸骨无存,从此,我又不得不在山上过起了形影相吊的日子。不过,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也总比四处流浪乞讨要好。”
“有一天,我正在山上追捕一只麋鹿,突然听到山脊后传来有人打斗的声音。我猫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灰衣男子正和四个红袍男子激战正酣。这个灰衣男子手持一把长剑,闪转腾挪之间,剑光飞舞,剑气弥漫,周围的树叶都被他的剑气催落下来;而那四个红衣男子用的兵器各不相同,有刀有剑,还有一个用的是拐子。他们四个人将那个灰衣男子围在中间,一时间杀声震天,整个山脊下都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在下不懂武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是感觉这个灰衣人虽然落单,但是打起来却并不吃亏,渐渐地,那四个红衣男子反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突然,其中一个红衣人手一扬,似乎朝着灰衣人发了什么暗器,那个灰衣人一声暴喝,闪身躲过了暗器,并且顺势反手一剑,刺穿了这个红衣人的咽喉。”
“可是就在此时,另一个红衣人突然也手一扬,从手中扬起一片淡紫色的轻烟,这股轻烟似乎是一种毒烟,灰衣人闻到之后立刻身法慢了下来,片刻间便被剩下的三个红衣人击中数下,鲜血很快染红了灰衣。”
“眼看灰衣人身中毒烟,血染灰衣,脚步也已经踉踉跄跄,感觉必死无疑,可突然间他一声长啸,声震山谷,震的我耳朵嗡嗡作响,然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招法,只见他一跃冲天,然后从天而降,长剑飞舞,一招之间便将那三个红衣人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刹那间,血花四射,惨不忍睹,要不是我这几年以打猎为生,也算是见过血光,恐怕早已经吓破了胆。只是好像这一招也耗尽了灰衣人所有的力气,落地之后便再也站不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刚才山谷里还剑气弥漫杀声震天,可顷刻之间便已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只有浓烈的血腥气令人作呕。我被吓的魂不附体,原本想要一走了之,权当什么都没看见,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忍不住溜过去一看究竟。”
“没想到,那个灰衣人虽然中毒很深,受伤很重,但居然并没有死,还有一息尚存。我本不想招惹是非,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我的命本就是猎户发了善心救下的,我也想用我的善心帮助一下别的人,所以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灰衣人扛回我在山里的茅草屋中,看看能不能救活他的性命。至于那四个红衣人的尸体我则没有管,任凭他们一夜之间进入山中猛兽的肚子里去了。”
“山中不缺草药,我跟着猎户也学过一些辨别草药的方法,治好他的外伤并不难,只是他中毒太深,我又不懂解毒之道,只能依靠他自己调养将息。在外伤初愈之后他就开始每日打坐运功,用内力将体内的毒素一点点逼出来,饶是他内力深厚,也花了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才完全痊愈。”
“在这段日子里,我每天进山打猎,变着花样的打一些稀奇的野味,回来的时候还会采摘一些山菇野菌之类的东西给他进补,作为回报,他每天晚上也会教给我一些简单的内功心法和剑术,如此一来,我们两个做着伴,四个月的时间倒也显得过得挺快。”
“恢复如初之后他准备下山,临行之际,他从随身背着的一个木匣中取出了这把宝剑,对我说,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一把宝剑,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是据说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只是自己有佩剑,也用不到,索性赠予我防身,也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我想请教他的名字,但是他却不肯告诉我,说什么江湖儿女,无根浮萍,无名无姓才最洒脱,问多了也是无益,说完之后他便飘然下山。”
“他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可是过了一段之后,我觉得生活实在乏味无趣,每天在大山里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我感觉自己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最终我决定,走出大山,重新回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下山之后,我漫无目的的四处游逛,走到哪算哪儿,看到有山就住几天,打些野味换点银子,没有的话就给人干些砍柴之类的苦力,换口饭吃,就这样一直来到了映秀镇。映秀镇不仅热闹,而且旁边的丽山上山禽走兽众多,非常适合我这样的猎人,所以我就在这里住的久了一点,每天白天上山打猎,下山之后兑给客栈的老板,抵了食宿钱,一直到遇见了二公主。”
“后来我才知道,映秀镇之所以如此繁华,完全是因为沾了恒通号的光,所以我就想进来瞧瞧热闹,二公主出的主意正好合我得意,反正我一个山野贱民,这把剑留在我的身边也没什么用,所以就将它作为拍品报了名,来这里开开眼界。”
他的这番谎话编的合情合理,让人不由得不信,即使不信,也无从考证,因为它里面涉及的所有人物,要么来去无踪,杳无音讯,要么暴毙山野,尸骨无存,让你即便有所怀疑也无可奈何。
更讲究的是,这个谎言里面仅有的两个可以考证的地方,冷傲都非常的熟悉:丽山自不必说,牛鼻山也是冷傲自无欲谷出来之后的途经之地,不仅真实存在,而且冷傲在那里的的确确呆了一些日子,山川草木风土人情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一个高明的撒谎者一定是这样,编的谎话里虚虚实实虚实相间,只有那些最不懂编瞎话的人才会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真的,这样的人是最低级的撒谎者,这样的谎话也是最容易被拆穿的。
宇文静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眼神也不再那么犀利。显然,她已经接受了冷傲的说法。
冷傲自己也非常自信,自己深思熟虑的这番话是很难被挑出什么破绽的。
但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听了他的这番话,有一个人的脸色却开始逐渐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