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嗓门不如以前那般浑厚了,不然趁现下闲余时间,倒是可以唱一首小曲给你们听听。”
石不语捏了捏嗓子道,这话是对着大伙说,然而目光却一直笑盈盈地看着云隐。
云隐暗自惊讶,自己这小心思竟被他一眼看穿,辨脸识心的能力委实可怕,而且他年事已高,但声音苍劲有力,字正腔圆。
这位石长老恐怕深藏不露,实力比聂永还要强上两分。
“石爷爷人老声可不老,你这么谦虚,却把我们这些外行人给看扁了。”聂灵霜道。
“就你最会讨好我。”石不语揉了揉聂灵霜的头发。
“石长老的曲子,我等弟子确实很久没有听过了。”姚聪感慨道。
姚辩道:“我十岁那年,头一次听石长老唱曲,那叫一个石破天惊,撼天动地,只听得我们宗门人热血上涌,纷纷举鞭呼和。”说着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此后十几年,再也没听过啦。”
“哈哈,你来的不是时候,石长老年轻的时候,宗门人可是经常能听到他唱曲。”聂永道。
“我赶上最后一曲,也知足了。”姚辩道。
“你们这般夸奖我,直听得我飘飘欲仙,万一哪天在外人面前唱了起来,自以为是曲艺非凡,实则如乌鸦乱叫,岂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石不语道。
“这儿没有外人,你就唱一曲给我们听听吧,我们帮你鉴赏鉴赏,是不是真如乌鸦乱叫。”聂灵霜拉着石不语的手臂,一双亮亮的眼睛充满期盼。
之前聂永说过,云隐已经是伙伴,所以也不算外人了。
姚二兄弟也积极鼓励石不语唱曲,石不语拗不过几人,右手一翻,一根驯兽鞭凭空出现在他手上,这鞭乃硬鞭,名雷霆鞭,由钢制而成,通体刻有花纹,鞭身前粗后细,如竹节般凸出,形若宝塔。
石不语和聂永对望一眼,将雷霆鞭往地上一插,右手中指在第一节凸出上一弹,噹的一声沉响,起了第一个调子,云隐登觉胸口窒闷,一口气喘不上来。
石不语神情自若,面带微笑道:“唱曲还是罢了,不献丑了。许久未抚鞭,手有些酥痒,便弹一曲儿给你们助助兴吧。”
紧接着,又是噔的一声脆响,石不语食指在第二节上敲了一下。这一下比之更甚,云隐身子微躬,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击了一掌,强忍着没有哼出声来,但脸色已经发青。
视线落在周围,聂永若无其事的坐在石凳上,怡然自得的欣赏石不语弹曲。姚聪姚辩虽捏紧了拳头,但面色泰然,似乎没有受到这曲音的影响。
聂灵霜却是不同了,她神色严肃,嘴唇紧抿,显然也跟云隐一样,感到了痛苦。
咚咚咚,石不语中指、无名指、小指在鞭身第四五六节上一滚,三声由低到高的调子谱了出来,珠落玉盘,饱含神韵。
若是寻常来听,已经将人带入了乐曲的幻境之中,神识都要随着曲子飘荡。
然而,此刻对于云隐来说,实是痛苦至极,这三声仿佛几块泰山巨石砸在自己前胸后背,砸的自己骨骼错位,肺腑破裂,一口热流涌到喉头,硬是憋着才没有吐出来。
与此同时,除了聂永连连点头称赞曲艺不凡,姚二兄弟也不似刚才那般闲适了,姚聪壮硕的肌肉青筋暴起,两眼撑的老大,然而嘴角依旧上翘,想要做出笑脸,但是这模样实在是不笑不哭,古怪至极。
姚辩则是将身下的石凳坐的裂开了一条缝,双手紧紧交握,圆脸微抬,眼睛紧闭,似欲做出沉醉曲中的表情。
聂灵霜一张鹅蛋脸上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小脸红里泛白,金莲小脚将地下的小石子扒了开来,踩出两个深坑。
石不语对几人的情状视若无睹,右手左手上下联动,十字灵活敲弹,伴着听听通通咚咚当当,曲调时而悠长时而高昂,在整座山头传了开来。
噗的一声,云隐连喷几口鲜血,此时他已觉周身铺天盖地的压力压了下来,就要把自己压的粉碎,若是要强撑,真要五脏六腑具裂,爆体而亡,只好任由热血翻滚而出。
这时,隐隐惊觉得腹中有火苗窜起,这火苗即是前几日大战仇人之时燃烧起来的烈火。
然而那火苗若隐若现,集万分精神才能察觉到。云隐慌忙凝心探查。
突然,身旁聂灵霜支撑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只见她面色惨白,已然是忍耐到了极限。
鲜血一吐,刹那间压力一扫而空,聂灵霜浑身一软,从石凳上滑下来,瘫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云隐身上的压力也随之消失,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火苗。紧接着,曲音传入耳中,高低起伏,婉转激昂,两人听着这曼妙的音乐,受的伤竟在慢慢愈合。那索命魔音变成了疗伤圣音。
除了云隐和聂灵霜不再受曲音压迫,姚二兄弟依然在苦苦挣扎,两人面色狰狞,手握重拳,气息粗重。
云隐见两人周身都环绕起了一层薄薄的乳白色蒸气,气体时而微颤,时而剧烈抖动,仿佛在与这魔曲做着激烈的斗争。
又过许久,终于,姚辩支撑不住,砰的一声跌飞出去,摔在几米开外的草丛之中。
姚聪见状,更加凝心聚气抵抗,可是已然是精力耗尽,不一会儿,一个大黑影子也从石凳上弹了出去,撞在一块巨石上,登时石屑纷飞,砸出一个人形坑。
叭的一声,石不语右手在雷霆鞭柄上一拍,结束了这未完成的曲子。看着四人狼狈的模样,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你们的耐性超出了我的想象。”
唯独聂永毫发未损,曲中一直是神情怡然,连眉毛嘴角都没有动过一下。等到四人回到石凳上坐定,石不语重新抚鞭,又奏起调子来。
这次曲调悠长连绵,四人在乐曲沐浴之下,伤势渐渐愈合,聂灵霜和姚二兄弟早就知道石不语的乐曲有疗伤作用,所以也不惊讶。
几人恢复完成之后,聂永说道:“石长老的曲子相信你们早已听过,这次我让他催动气流,在你们身上施压,是为了锻炼你们。今后的路上,每晚都要听一曲,希望几日后,你们的修为都能够大有突破。”
聂永让石不语弹这曲,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了试探云隐是否真的毫无修为,要是开了眼位的修行师,在石不语的曲调之下,必定不支,不自觉的就会用后天气流抵抗,然而几声下来,云隐只是凭借肉体强撑,答案可见,云隐确实连一个眼位也没有突破。
不过云隐能够撑这么久,意志力之强,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于是对云隐多了几分赏识。
“我今日弹的这曲,叫做引魂曲,不单是为了修炼你们,同时还是为了引出这山头的千年兽王。”石不语道。